信心的戒指

2006-05-14 16:25路卡杜
意林 2006年11期
关键词:零号营房卫兵

路卡杜

“从某种角度来看,史基纳已死。”亚瑟·布瑞希以这几个字为开头,重述那天他在二次大战日本集中营中遇见他最好的朋友的经过。他们俩是中学时期的搭档,同在宾州的迦密山长大——一起打球、一起逃学、一起带女友约会。布瑞希和史基纳是形影不离的挚友,所以当其中一个入伍,另一个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搭同一艘运兵船抵达菲律宾,而就是在那里,他们分道扬镳。一九四二年,美军向日军投降缴械时,史基纳在巴丹;一个月后,布瑞希被俘。

布瑞希透过狱中的小道消息才得知朋友的下落。史基纳就在附近的集中营,生命垂危。布瑞希志愿担任探查详情的工作,盼望他的朋友能转到另一个集中营。有一天,他们果然来到了另一个营地。

布瑞希要求狱方给他五分钟的时间,让他可以和他朋友说说话。他知道应当往营中病人聚集的地方去。那里被划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供那些可能康复的人休养用的,另一区则是给那些没有生还希望的人住的。这些等待死亡的人住在一个称为“零号病房”的营舍中。布瑞希就在这里找到了史基纳。他呼唤着他的名字,从营房中走出一个七十九磅重的人,一个他曾经熟悉的朋友的身影。

他写道:

我站在吕宋岛的日本战俘集中营的铁丝网边,看着我孩童时期的玩伴。他步履蹒跚地朝我走来,脸上一块块的污秽,身体因多种疾病的折磨而痛苦不堪。他已死,只剩下狂执的灵魂还未离开躯壳。我想挪开视线,但没有办法。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泪水汪汪又呆滞,就这样定睛凝视着我,不愿转移视线。疟疾、阿米巴痢疾、癞皮病、坏血病、脚气病——史基纳的身体简直是热带疾病的温床。他不能吃,不能喝,几乎要死。

布瑞希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说什么。五分钟就快结束了,他开始拨弄他系在颈上的领结,领结中有一个他中学时的纪念戒指。他冒着刑罚的危险,偷偷把戒指带入营区,恐怕自己将会染病,又无法得到充分的治疗,所以保留它以便将来可以用来换取药物或食物。但是他一看见史基纳,就知道不能再保有这枚戒指了。

当他和朋友话别时,便从铁丝网缝中将戒指塞到史基纳虚弱的手中,并告诉他可以利用这枚戒指进行“暗盘交易”。史基纳拒绝了他的好意,然而布瑞希却坚持要他接受,转身便离开,不晓得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活着的史基纳。

史基纳拿到那枚戒指,便把它埋在营房的地板里。第二天,他冒着风险,挨近一位“最仁慈”的卫兵跟前,从铁丝网缝中把那枚戒指交给他。那卫兵问道:“这个值钱吗?”史基纳向他保证值钱。卫兵笑了笑,就把戒指塞入口袋里,然后离开。两三天后,他走过史基纳身旁,把一包药剂放在史基纳的脚前,那是磺胺剂(一种抗生素)。又过了一天,他带来抗坏血病的药。之后,又带来一条新裤子和一些牛肉罐头。不到三个星期,史基纳就能起身站立,三个月之内,就被转往普通病房,那时他也能下床行走了。就史基纳所知,自己是惟一活着离开零号病房的美国人。

布瑞希给史基纳的,不只是一枚戒指,他给他的,也是一种宣言,一种评价:“你非常值得我这么做,你的人生是有价值的。”他对史基纳有信心,因此给了他挽救生命的工具和勇气。这全是因为一枚戒指,因为某人对他有信心的缘故。

你知道,史基纳并不是惟一得到戒指的人。你的手指上也有一枚戒指。

(心海摘自《台港文学选刊》2006年第4期图/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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