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坐火车旅行更省钱

三　七

十月，我有一件不得不办的私事，必须赶到几千里外的C城去。说实话，自从上次生病之后，我已经有十二年没有坐过火车了。但是我打听了一下，一张飞机票要花掉我九百元钱，所以我明智地决定坐火车旅行。

我提前两个小时来到火车站。我听人说过，一个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在火车站及其方圆五里之内买任何东西的，所以我只花十五元钱买了一包饼干。后来我把带下我一颗牙齿的那一块留了下来作旅行纪念，至今还垫在我书架的一只跛脚下。在到售票厅的途中，我耽搁了半个小时。先是有四名姑娘想和我约会，然后是六到十二个人向我推销各种货物，其中最适宜家用的是一把一尺长的刀，花去我二十元钱。最后来了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坚持要我住到各自的旅馆去。我认为我的出现已经造成了一些混乱，而且在我被他们扯住时，一个孩子把我风衣上的一颗纽扣揪下来跑开了（需要说明的是，后来重配一颗扣子花了我十八元钱），另一个孩子趁机把我的皮鞋刷了一遍，要走我两元钱——所以我想还是走开为好。快到售票厅时，来了一个警察，没收了那把刀，罚了我五十元钱。

在售票厅，一个男子帮我买了一张票，票价是一百八十元，我另外付给他二十元，这是给他作为被后面四十个人咒骂的补偿。进入车站时，我尽管没有别的行李，还是得让那包饼干接受安全检查，被收走一元钱。进候车室花了我三元钱，算作空调费。我没有座号，很想早一些进站，便交了五元钱进了一个茶座。可是老半天了，我没有见到一丝茶叶的影子，好在我真的提前来到站台上，这时已经有一千来人在那里了。

几千里地没座号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上车后，一个天使化身为一个乘务员出现在我面前。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卧铺的边座价值十元，餐厅的座位五元，如果花上十五元，则可以找到一个“真正的”座位。我交了十五元，他领我来到另一个车厢，在那里他通过一种我至今不能理解的法力辨认出一个倒霉的家伙，赶走他，让我坐了下来。火车平安地开了几个小时。我打了一个盹儿。我想我一定是做了一个施舍的梦，因为醒来后一只口袋里的三百元钱不见了。

这时我变得非常渴，因为车上早已停水了。幸好乘务员马上来出售饮料。我花五元钱买了一听，除了价钱，它非常像我每天都喝的一种饮料，不但牌子一样，连味道也差不多。

天快亮时，站起两个年轻男人，从怀里抽出很长的刀，开始在车厢里募捐。他们化走我二百元钱。我相信别人也是这样。这时又一个乘务员出现了。他不停地推搡一个可怜的小个子向前走，在车厢中部宣布：这个家伙未经允许擅自在车上卖饮料，所以要没收，并就地低价拍卖云云。这是一种瓶子很大的饮料，每瓶只卖两元钱。我赶紧买了两瓶，只喝了不到一瓶，我就去了厕所，并在那里呆到终点，任何人敲门我都没让他们进来。

下车后，我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院，住了下来。关于我的旅行就报告到这里。我真正的破产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不过，这是下一次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