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莉
车子越往前驶,我和小美越觉得不对劲儿,司机直不怀好意地透过后视镜盯着我们,有几次似乎再忍不住了,居然微偏着头,斜愣着眼睛向后瞟。
恐怕我们是上了贼船了。我很后悔,这次和小美来北戴河简直玩疯了,又是滑沙又是滑草,最后在大海里捉海星,把回家的时间都忘了。还好,导游哥哥告诉我们还有返程的计程车可坐。急三火四赶到火车站时,那班开往沈阳的火车已经开走了。怎么办呢?星期一还要上班,不赶回去怎么行?于是只好找沈阳开来的出租车了。
我俩也真是的,就算一定得搭“野鸡车”,也应该睁大眼睛啊,居然司机一说是回头车我们就上了,司机说载不载客都无所谓我就让他开车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考虑到旅途的安全问题呢?报纸上几乎天天有计程车荒郊野外劫财劫色,甚至还要伤人的消息,为什么我们这么大意?
果然,车子开出没多久,我就感到异样了。就如同我前面所说司机一再从后视镜瞅我们,瞅得我心底发毛。当然,我身上的钱不多,又是两个人,实在不必害怕,但如果他真心怀恶意,如果他嫌钱太少不满意,无论如何,还是我们俩小女生吃亏。我悄悄打量他的体型,没有我高,但是比我结实多了,双打独斗,我们未必就会输给他,可是他不可能没带武器,而且我们根本不想打。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的右手从方向盘挪开,往下伸,不知在摸什么东西,大概是扁钻或刀子吧。我觉得小美贴在我腿上的小腿在抖,额上有汗,天!这漆黑的夜里,她冒的是冷汗呀!车窗外一片漆黑,正是高山峻岭,歹徒下手最理想的所在。要动手了吧?我下意识坐直身子,冷汗也开始不由自主往外冒。我想着我们的钱被抢走,然后他又剥开我们的衣服,用袜子塞上我和小美的嘴,我还是处女呀。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的手又伸了上来,放在方向盘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拿。一定是他看出我有了戒备,不敢轻率下手,我死死抱紧旅行包,不住给小美使眼色,打手势让她振作,千万别尿裤子。司机可能在等待更恰当的时机吧?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吗?也许我可以想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我不是一向自诩最善于动脑筋的吗?怎么突然吓呆了呢?或许我可以和他聊聊天,动之以情,让他不好意思动手。
于是我吞了吞口水,低着嗓音和他搭讪道:“生意好吗?老乡。”他似乎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我,“不好啊,几乎连油钱都跑不回来,这次油价又涨。”
“不会吧,你不是回头车吗?刚刚不是客人包了你的车到北戴河吗?”
他不再回答,我突然想到这可能不是真的回头车,一紧张,舌头打结,也沉默下来。沉默最适于培养紧张的气氛。为什么他不跟我聊天呢?是不是怕暴露他的口音或其他特征,增加警方缉捕他的可能?他当然明白,我们被抢之后必定会去报案的,好聪明好狡猾的家伙!我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又从后视镜飞快地瞟了我一眼。这一眼非常狠毒,我有生以来不曾看过更狠毒的眼神,使我再度直冒冷汗,再度后悔自己的莽撞。我的一只手握紧了小美的手,她的小手死人一样冰凉冰凉。我在后悔即使赶不回沈阳的车上班,请一天假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一定要搭“野鸡车”冒险。
算了,如果他真的要抢,就给他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财物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想要就给他,犯不着因此打斗伤身。我又一想,不行!这么一来,岂不助长了恶人的气焰?他要强暴我俩咋办?为了贞洁,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拼斗一番,给他一点教训。
两种想法交战缠斗,还没有分出胜负,沈阳居然到了。可爱的沈阳,当计程车在二环一停,我立即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松了一口气后,才想到还没付钱,小美比我还先爬出了计程车,我准备从旅行包里拿钱给司机,便向司机窗口走去,手伸到了旅行袋里。就在这时,车子猛然开动,向前冲去,迅速拐一个弯,消失在不远的街角处。我最后看到的,竟是司机无比惊惶的神色。
小美已经瘫在大二环的马路边上,短牛仔裤湿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她己呆得说不出话来。我怔怔地站在凌晨3点冷冷清清的街头,莫名其妙地把掏出的车钱再放人旅行袋中,才看见旅行袋的右方开口处突出一截黑色的枪管,那是我在北戴河浴场特地为大哥家的侄儿亮亮买的仿真玩具枪,枪管太长,不知何时从旅行包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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