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翚
在一座还没竣丁的大厦内,由于电路出现故障,三个安装工人被困在黑漆漆的电梯里。为了打发沉闷的时间,三人约定每人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年龄最大的老赵开始讲第一个故事。
十年前,我还没娶上媳妇,有段时间,我经常在城南的芙蓉街遇到一个模样俊俏的神秘女郎。她总是在下午三点钟准时出现在这条街上,然后坐2路车去下一站,她每次跟我擦肩而过时总是面带微笑,样子非常迷人,简直把我的魂儿都勾走啦!我迷上了她,梦里都是她的影子。
这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心罗曼蒂克一回,亲手送她一束鲜花,表达心中对她的爱意。那天,我手捧鲜花,提前半个小时来到芙蓉街,哪想好事多磨,我右脚上的皮鞋偏偏赶在这时开胶了,幸好时间还早,就到路边的修鞋摊上去修。修鞋匠是一个瘦瘦的老头儿,他一面熟练地修着鞋子,一面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我,忽道:“小伙子,我留意你好久了,看人要看内心,可不能尽看外表呀!”我知道他是在指那个漂亮女郎,不但听不进去,心里还有点恼怒,因为我厌恶自己秘密受到他人的窥视,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就在这时,我忽然从匆匆而过的行人中瞧见那个女郎的身影,顿时慌了手脚,赶紧付了钱,忙不迭地去拿刚刚修好的鞋子。谁知老头儿把鞋子死死按在手下,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将他瘦骨棱棱的手指扳动一丝一毫。这时,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很毒,看了让人心里直打哆嗦,其实他压根就没有看我,而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女郎。此时,女郎正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快步登上停靠在路边的2路公交车。忽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夹住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竟是一条长长的,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同时我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这可怕的一幕像幻影一般消失一厂,公交车稳稳当当地开走了,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这时,老头儿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门气:我趁机取回鞋子,穿上跑过去一看,发现地上遗落着数根凌乱的狐毛和斑斑血迹,才确信刚才发生的一幕并不是幻觉。从此以后,那个神秘的女郎再也没有在芙蓉街出现过。小刘听完故事,连称“邪乎”,又称赞修鞋老头道行深不可测,是个真正的高人,也许是受了老赵的影响,他接下来也讲了一个很“邪乎”的故事。
三年前,我和四个同乡去省城打工,半路上住宿在某县城的一家客栈里,忽然感觉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一打听,才知道隔壁的房间里吊死过人,直感到脊背凉飕飕的。有一个叫张猛的后生,平时胆子贼大,便耻笑我们几个:“瞧你们这点儿出息,还像不像个大老爷们儿?吊死鬼有什么可怕?要是让我撞见,就把它的舌头割下来下酒。”有个同伴趁机激他:“你胆子大,敢不敢在那间屋里睡上一宿?你要是真敢,哥儿几个明天请你吃红烧狮子头、”张猛平时就爱逞能,见又能捞到实惠,就一口答应下来。有个见多识广的老兄告诫他:“你要是还想活着出来,进屋后——定要仔细翻找一下,看有没有绳子一类的东西,倘若找到,立即把它烧掉,可绝后患,因为这是吊死鬼用来索命的东西。”张猛牢记在心,他好说歹说,找房东要来该房间的钥匙,搬了进去。一进屋便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结果连根绳子毛也没找到,只得做罢,熬到夜里十二点,实在支持不住,便熄灯睡觉。我们几个人一夜没听见隔壁有什么异常动静,只看见灯光一明一灭地闪动了几下,都没有放在心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和另外三个同伴一起去敲隔壁房间的门,老半天没有回声,知道情况不妙,从门缝里一瞅,见张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赶紧把门撞开,发现他早已经断了气。张猛的死状相当骇人,长长的舌头伸出口外,明显是上吊死的,可令人奇怪的是,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他上吊的绳子。就在大伙迷惑不解的时候,一个同伴指着电灯开关的拉绳惊叫起来。大伙一看,不由毛骨悚然,只见那根拉绳上结了—个吊圈,沾有斑斑血迹,难怪夜里看见这屋的灯光一明一灭地闪动,原来如此。可那吊圈只有钥匙环那般大小,就算这一切真是那个吊死鬼做的祟,它又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轮到大李讲故事,他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打破了可怕的沉寂:
七年前,我从农村老家来到城里开出租,当时寄住在舅舅家里。舅母十年前出车祸死了,一同遇难的还有一个跟她关系暧昧的男同事,当时是她开的车。据说舅母出事前曾和舅舅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因此舅舅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妻子,心中留下一道难以抹去的阴影。
就在舅舅逐渐忘却伤痛的时候,又遭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十一岁的儿子龙龙被一伙歹徒绑架了。绑匪张口就要三十万,而且毫无回旋的余地。舅舅怕绑匪狗急跳墙撕票,没敢报警,可是他又拿不出凑手的三十万,急得双手能搓出火来。就在他出门筹钱的时候,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是一个神秘的女人打来的,声称三十万包在她身上了,要我通知舅舅尽快来取钱,接头地点是花园街拐角,等二辆红色夏利。舅舅回来后,先是喜出望外,可一听电话录音,忽然脸色大变,双手不停地颤抖。我感到非常奇怪,想问舅舅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谁,怎么会让他如此失魂落魄?却始终没敢开口。这时舅舅把冰冷的右手撂在我的肩上,用恳求的语气说:“舅舅现在的心乱极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龙龙的事就靠你了。”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十分钟后,我开车到达接头地点,果然看见一辆红色夏利停靠在路边。我忐忑不安地走近那辆车,透过车窗,看见一个美丽女人的倩影,她身着一件得体的蓝色旗袍,脸色十分苍白。我忽然觉得她有点面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打开车门,交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皮箱,然后一言不发地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了。我迅速把皮箱带回车里,打开一看,见里面装满了一捆捆崭新的钞票,都是百元一张的。我害怕受不了诱惑,连忙合上箱盖,心却怦怦地跳个不停。
我匆忙开车来到绑匪指定的交款地点,交换进行得有惊无险,我成功地赎回龙龙。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出乎我的预料:当载着绑匪的中巴开到一座石桥时,忽然鬼使神差地失去控制,它撞断护栏后,翻落到桥下,车上的三名绑匪当场丧生。事故发生后,警方在车内找到了那只装钞票的皮箱,可是打开后,却个个目瞪口呆,原来箱子里装的竟然全是冥币!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个神秘的女人根本不是阳间的人,而是一个救子心切的女人的鬼魂,她就是我死去多年的舅母。后来我从舅舅口中得知,她死后入殓时,穿得正是一件蓝旗袍,而那个中年男子正是当年和她一同遇难的同事。
大李讲完了故事,不知谁在黑暗里发出一声叹息。这时大李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原来他发现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居然有四根燃着的香烟在忽明忽暗,他们可是三个人呀!剩下的那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