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晴涛
麦苗青和云朵儿分家了。他们在同一间广告公司做事,开始挺谈得来,两人合计干脆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从早谈到晚,从晚再谈到早。大家都是漂泊者,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索性也住到一起来吧。不敢信他们这么快就散伙了,像压缩在一块的弹簧两端,手一松,嘭得分道扬镳。
我和他不是同伙,云朵儿说,当然谈不上散伙,我和他压根不曾合过伙。她拒绝使用“我们”。
她和我?麦苗青豁着门牙叫唤,那只是一场误会。她和我源于误会才住到同一屋檐下,和游戏差不多。那歌怎么唱的来着,一场游戏一场梦。他将“她”字放在前面,仅是标榜自己绅士,女士先行的意思。
我原盼他们能有故事,像可妮和我一样。我们即是从同一屋檐下起步,最终修成正果的,而且麦苗青是我的老友,云朵儿是可妮的密友。
她和我也有故事,麦苗青沉吟道,但两人步调不和谐。从搬到一块当天,我就入戏了。你想啊,共同的厨房,共同的卫生间,男主角总是先行一步。她很沉得住气,谈天归谈天,说地归说地,一切探讨尽了,偏偏落下了她和我的事。
实在说,我差一点动了凡心,云朵儿和可妮说,不过,我发现我和他最好的定位是哥们,以红粉知己的身份我和他才有交流的快意。可他内心从不承认两人的共同空间只是那个客厅,他意识里的认知是,喏,这是我的女人。
她摆明了不愿跟你有任何瓜葛,还偏要摆出与你有瓜葛的架势。回来晚了,打电话撒娇让你骑车去接,瞧我这门牙撞的,说为朋友自己都有气,说为女朋友那是自欺欺人。我向麦苗青表示理解。
我灵台清明,两人的关系克制在客厅层次上,彼此相安无事。我忍不住啊,我知道不妥,可脸上希望他呵护的表情不自觉就流露了,等他受到鼓舞冲上来时,我却后悔了。他那颗门牙,弄得我愧疚不已,他是急着接我才跌倒的,私下我又感到甜蜜。可妮对云朵儿深表理解。
你指定说我贱,她越是欲迎还拒,我越是心痒难耐,越是热情似火,越是处心积虑地讨好她,我盼望新的转机,或者她能头脑发热,每次都是如此,麦苗青说。
不怕你笑,我喜欢看他一忽儿情绪高涨,一忽儿泄气,一忽儿又士气重振;我感到幸福,尤其他帮我做早餐的时候。虽然愧疚时刻纠缠我,但它始终处于下风,云朵儿和可妮说。
你们这般痴怨的一对干嘛分呢?再坚持一阵子也许铁树就开花了,我像个记者把一支笔伸到麦苗青嘴巴上做麦克风。
我累了。当你耗尽心力,磨光耐性,前面仍是迷途茫茫,那才叫没劲。我一直在打她的主意,虽然提起她的名字,我就恨得牙痒痒,麦苗青说,可我的花样变完了,书上看的、电视里学的、自创的、道听途说的——我,麦郎才尽了。用过的招数我不屑重复,我不屑每天托着刚出锅的早餐在她门外程门立雪,可她不依不饶还在等我的新花样,还在等。
我一直很清醒,这即是我的罪孽。我老早定下了两人关系的基调,哪怕他端着早餐在门口等我醒来的早晨,我也可怕的清醒着,云朵儿对可妮说,然而我却总在他失落时主动刺激他,引诱他。我违心地给他暗示,暗示他变着花样哄我,我则在清醒间小心翼翼地陶醉。与此同时,我的愧疚与日俱增。
麦苗青说,也许我过于敏感,把她的友好翻译成小女人的另一中羞涩;也许她自认为热心肠,而我对她仍是庸人自扰的曲解。
云朵儿说,终有一天,我的,隗疚和陶醉旗鼓相当;我特怕打开门就看见他六神无主的眼睛;我不想崩溃,也不愿他崩溃。
我们的故事就是这样,麦苗青说。
三个月后,我和可妮买下了当初我们共同租住的那套二手房,我们有些恍若隔世的怀旧和兴奋,动手把一切打扫干净,恢复原貌。可妮突然问我,那天麦苗青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别跟女人不明不白住在同一屋檐下。
(地址:河南省夏邑县骆集乡义田庄邮编:476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