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枫树

张世旺

过去，在湘西地界上，有“谋枫树”一说。

“谋枫树”就是女人嫁进夫家后，男人没用，几年过去，还不能让女人怀上娃，女人就偷偷跑出去找一个男人让自己怀上，孩子生下后随夫姓，管丈夫叫爹并为夫家传宗接代。否则，结婚几年，男人没用，又不晓得去“谋枫树”，这样的女人在湘西是不会被人瞧得起的，甚至还会被夫家扫地出门。

翠花结婚五年了，肚子却还是一马平川不见半点凹凸。

婆婆急得直跺脚，就找翠花说悄悄话：“死女子，都五年了，你怎么还不见半点动静?”

“是你儿子没用。”

“他没用，你可以……”

翠花知道婆婆要说什么，赶忙拦住道：“哎唷娘，你让儿媳妇去谋枫树，谋的是别人的种，却要自己来养，那不亏吗?”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再说，谋枫树又不是从你这里兴起，不瞒你说，你娘我年轻时就……后来就有了你男人。为哪样要去谋?这还用说，是你爹没用，他就会干吆喝，又不会下种。”婆婆满一脸不屑道。

翠花扑哧笑了，刮着脸羞婆婆道：“娘好不要脸哦，这样的事也跟儿媳妇讲，羞死八辈子人哩。”说完，翠花心跳跳地出了门。

这以后，翠花就要婆婆把放牛的事让给她去做，说，省得婆婆放牛时闲得没事，老想这花样来作践她。还说，人到四十八，养儿像水塔，过段时间，也许你儿子有用了呢。

婆婆不做声了。

翠花放牛很认真，每天早早地就出去了，晚上太阳落山了才归来。人也显得更精神了，有事没事老喜欢哼那山歌调调，快活得就像一只喳喳闹春的喜鹊。

那牛便像疯了一样地长膘。不久，牛的肚子胀胀鼓鼓地圆起来，要生崽了，那是头母牛。

母牛要生崽的时候，翠花的肚子也山一般地隆起来了，走路一摇一摆，活像只就要生蛋的母鸭婆。

两个月后，翠花生了，是个白白净净的胖小子。

婆婆的脸笑成了一朵山菊花，趁着身边没人，凑近翠花，悄声问道：“死女子，快告诉娘，那个男人是谁，长得俊不?”

“俊，他就是你儿子春牛。”

“春牛?鬼信!他要有那本事早就让你抱窝了。”

“我去庙里烧了香，敬了菩萨，菩萨显灵了呢。”

“哄鬼。我也烧过香，敬过菩萨，屁用。”

“这……”

“别这，那了。娘是过来人，快说，他到底是谁?”

无奈，翠花只好红着脸说了。

婆婆羞道：“怪不得要争着去放牛呢，原来，山里有一座学校，学校里有一个又年轻又俊模俊样的教书先生。”顿了顿又道：“那位苗先生家里有一个爹，叫苗三贵，小名三贵伢子，年轻时也是长得白白净净一表人才，对不?”

“对，我看见过他爹年轻时的照片。娘，你怎么知道他爹的名字?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爹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翠花惊奇地问道。

婆婆没有回答，脸却一下红成了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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