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东方文化的爱迪生远亲

2006-01-12 07:49贺锡翔
新天地 2006年1期
关键词:爱迪生

贺锡翔

初识久安

记得是在2001年11月,美国密歇根州大急流城的一个书法社聚会上,刚和妻子搬迁到此地的我,第一次与一个独特的美国白人老太太久安见面。

由于我是第一次参加活动的中国人,十几个在座的英文字体书法高手和爱好者纷纷起立,笑着向我问候致意。只有一个皮肤异常白皙,戴眼镜但眼睛特别有神的老年妇女仍然坐着,她转过身和我打招呼:“你是中国人?”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Joan,中文意思是‘久安。Peace forever,对吗?”我顿觉此人不同凡响,顺口回答:是啊,你这个中文名字很有意义,代表了世上每个人的愿望。久安高兴地笑了,又说,我认识几个中国人,以后请来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首次见面就对中国人如此友好的白人妇女,我还难得碰到,活动间隙和她聊起家常。当得知我妻子是中医并擅长针灸时,久安惊讶得睁大眼睛,连声称赞:“Wonderful(太棒了)!”立刻表示她近日胃部不适,可否请我太太会诊。我说:“当然可以。”便将太太医院的电话号码给了久安。我们也交换了自己的家庭电话。

真的是爱迪生的后人

不久,久安果然找妻子看病。妻子回家后高兴地说起此事,还好奇地问我,久安的全名叫“Joan·Edison”,Edison中文不就是“爱迪生”吗?老太太会不会跟大发明家爱迪生有点亲戚关系?我对中外名人轶事之类一向颇有兴趣,但对爱迪生确不甚了了。“不会这么巧吧,”我说,“姓Edison的人恐怕多着呢。”

在书法社第二个月的例会上,久安努力发音正确地叫着我的名字,和我打招呼,问我又画了什么,写了什么,我顺便问她:“对不起,久安,我注意到你的姓氏叫Edison,你是那个大发明家的亲戚吗?”“是啊,我就是伊迪生的cousin。”久安若无其事地答道。“真的吗?”我不禁对眼前这个美国老太太刮目相看,毕竟爱迪生不是一般的西方科学家,我注意到:她把“爱迪生”发音成“伊迪生”。但对久安所说的“cousin”一词却不明白,因为它有多种意思:堂姐妹,表姐妹,远亲等等。久安到底是爱迪生的哪类cousin呢?

对于我的疑问,久安很爽朗地说,请你和妻子到我家做客,我当面展示资料。还有,Edison的正确发音应该是‘伊迪生,世上的人都把‘伊错读成‘爱了,我们家族从来不读‘爱迪生的。”我对此很感新奇。

亲睹爱迪生家谱原始资料

没有想到这个72岁的老太太会这么认真地把自己家谱打印出来,又复印了有关文章图片,把它们一一展现在我们夫妻面前。在久安的以东方风格装潢的客厅里,我被这些材料深深吸引住了,一个举世闻名大发明家家族的来龙去脉,如此清晰地被勾勒出来——

最早有记载的爱迪生家族成员,是住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失去双亲的两个男孩John、Marcellius。孩子还记得父亲叫“Ede”,收养他们的人便称呼他们“Edes sons”(Ede的儿子),久而久之便产生了“Edison”姓。后来,这两个男孩都移民到了纽约。一个一直留在那里,另一个曾回到荷兰,赚钱后搬迁到美国新泽西州,在1783年移居加拿大。此人就是大发明家爱迪生的曾祖父。他那个留在纽约的兄弟就是久安的曾祖父。这种关系虽远,但确有血缘,即英语中的“远亲(cousin)”。

爱迪生死于1931年。久安则出生在1929年,久安本人对大发明家当然没有印象,但据她说,她的祖母和爱迪生很熟悉。祖母藏有一些爱迪生的物品,底特律的一家博物馆曾请她祖母割爱出让。

久安还再次解释,荷兰人读“Edison”时都读成“伊迪生”的事,不过久安说:大发明家爱迪生如此沉浸在发明活动,不在乎人们错读了他的姓。

在餐桌上,久安忽然问:“你们知道本城有两条叫Burritt和Capc-nter的马路吗?”我们住此城不久,对犬牙交错的街道还不了解。“Burritt是根据我曾祖母的名字命名的”,久安很自豪地介绍说,“Carpcntcr则是根据我外公的中间名命名的。他是大医生。”在中国,用人名命名不多见,所以我对久安又添一丝敬意。

久安的中国情结及其他

经过几年的交往,我和久安算是所谓的“忘年交”了。在书法社聚会上、在附近最大的超级市场购物、或去社区公共图书馆借书时,我们不时见面、互相上门做客。久安除了和我们交往,还至少和几个中国家庭来往。有好几个本地的华人是由热心的久安介绍给我们认识的。用久安的话来说:“让人认识人,特别是中国人,是我的业余爱好。”

久安家里摆放了许多东方格调的艺术品。墙上挂着镀金镜框装饰的黑底金粉描绘的中国画梅兰竹菊,玻璃柜里陈列着日本仕女瓷雕、中国景泰蓝花瓶、竹刻笔筒、观音菩萨红木雕像等等。久安爱穿蓝底白花的中国式对襟唐装,汽车前窗悬挂着一个大红色的中国结,还是中国餐馆的常客。久安不仅取了中国名字,而且拥有几枚中文印章。在写给我们的信封正反两面的角落里,她时常印上朱红的篆字“久安”,表示对我们的友好。许多美国人喜欢在给朋友的信封上粘上一些花花绿绿的植物或动物图案标贴,但久安与众不同,她给我们的信封左下角,总爱贴上一个黑白阴阳太极图。更有趣的是,有几次,久安把不知从哪里搞到的印章盖在她寄给我们的大信封上,中英对照的“吉祥如意”(篆字)和“谢谢您”,朱红醒目,令人难忘。

久安的绘画才能与同龄美国妇女相比,可谓出类拔萃。她曾寄给我们几张自制贺卡,用笔功力和对色彩和谐的准确把握,都堪称不同凡响。另外,久安的英文书法也很漂亮。

对有关中国的新闻消息,久安都会注意,常常收集来和我们分享。比如又一家亚洲杂货店新开张,有个画廊开始陈列中国画,她都会打电话告诉我们,有时还把剪报寄来。几年坚持下来,她所费的邮资和心力真令人感动。所谓投桃报李吧,妻子在为她针灸时格外细心,还不时上门免费服务,毕竟她古稀之年,开车去医院难免辛苦。我呢,则经常开车去她家,捎带各种礼物,有时是水饺或包子,有时则是本人书画新作,以让酷爱东方艺术的久安先睹为快。

久安还爱看英文版《道德经》、《黄帝内经》等中国古典文化名著。我对这位普通的美国退休小学教师顿时肃然起敬。已经是70多岁了,久安还如此好学不倦,深爱中国文化,这种对东方文明认真探究的态度,看来还是承传了她的那位大发明家先辈锲而不舍的钻研精神的。

久安独身至老,据她坦诚相告,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耗尽富有的岳父的大笔钱财后,抛弃母亲和她,另找新欢。此事刺激了她,使她一生不嫁,生怕遭遇像她父亲这样的坏男人。如今,久安一提此事,总是愤愤不平。

有一件事我至今不解,虽然是爱迪生的后人,久安对当代科技产品却不感兴趣。比如,她从来不用电脑,也从来不上网,更不用手机。久安,就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美国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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