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一)疼痛的少年阴影
上小学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男孩,坐在我后桌。他是个奇怪而冷漠的人,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他长得很好看,又这么特立独行,自然引起同学极大的好奇。
没过多久,班里开始盛传他有一个得艾滋病死去的爸爸,他就是因为以前学校的人都不理他甚至打他,他才转学来我们学校的。一时班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他也变得更加冷漠,除了上课,我很难在其他的时间看到他。
一天,我看到他一个人在教室里哭,我突然觉得他是那么让人同情。自此,我开始对他注意起来,还曾经在他的桌子里偷偷放过好吃的,帮他改过作业。圣诞节的时候,大家互换礼物,没有人肯要他的,我在大家诧异的目光里接受了他的礼物。
没过多久,他又转学走了,而班里开始说我也被他传染上了艾滋病,最好的朋友也不和我玩了。虽然我从当医生的小姨那里得知,艾滋病不会在日常接触中被传染,可是我无法说服其他人也相信。我就这么被孤立起来,变得沉默寡言。初中毕业我被直招到省重点高中,自此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小城,这段不开心的回忆也被留在了原来的地方。
换了环境,我阴郁的性格并没有改变。上了大学后,寝室里的女生都活泼欢快,青春勃发,自然不会喜欢寡言少语的我。大一还没结束,就没有几个人和我说话了,而我也变得愈加冷漠。
(二)渐行渐远,谁能抚慰谁的苦寂
大学毕业的时候,一家很有名的公司来招人。班上很多同学都盯准了这块香饽饽,院里管分配的老师要塞别人,可公司派去招人的黄主任没同意,坚持点了我的名——当然,这些都是后来进了公司,黄主任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我才知道的内幕。
进了公司之后,我发现社会和学校截然不同,环境要复杂得多,这使我常常感觉无措,便更加沉默寡言。同事们都以为我天生话少,平时也就不找我聊天。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聊天,因为我怕被拒绝。
不过渐渐地,也有男同事开始追我,给我送送花请吃饭什么的。但我对追我的人反应冷淡,送我的花我总是随手放在桌子上,请吃饭是绝对不去的。其实,我也希望像别的女孩那样谈恋爱,约会。我的心里藏着和一般女孩一样多的欲望和梦想。但是,少年时候,那种被孤立的感觉,让我对所有人失去了信心,我不敢朝他们打开心门,怕受到冷眼和拒绝。
渐渐地,有人说我在大学如何如何,是不是心理有问题,一次我上洗手间,听到两个同事的谈话,知道男同事在背后都开始叫我“冰淇淋美人”。后来孙朗向我展开追求。他是另外一个部门的,我们在同一层楼里上班,不过很少有打交道的时候。他高大英俊,生活态度闲散随意,甚至显得有点吊儿郎当。然而也许这正迎合了我长期压抑要求释放的心理,我答应和他约会。我们一起吃饭,那顿饭吃得很别扭,内心的障碍让我紧张而笨拙,而口齿伶俐的孙朗似乎也变笨了,两个人于是就闷着头吃菜喝酒。我这个时候,有一种强烈的想释放自己的欲望,我想靠在一个人的身上,希望有个人来拥抱我的孤独。而这个人具体是谁,对我来说,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平常极少喝酒,酒量奇差,没多久头就晕晕的。孙朗送我回我自己租的房子,一路上几乎都是他搀扶着的。我很乐意他搀着我,我知道他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举动,奇怪的是我并不担心,反而似乎冥冥中就期待着他这么做。
孙朗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性爱的快乐,还有一种压抑已久终得暴发的快乐。我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重要的蜕变。我甚至侥幸地以为,从此我能从孤癖中走出来,至少生活中能走进来一个人,毕竟孙朗是我有这种亲密接触的第一个男人。但是没有想到,这竟又是我另一段噩梦的开始。
孙朗是一个花花公子,我早已知道,但是我希望他会为了我而改变。不过,这种侥幸很快就被他击得粉碎。
“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么?平常冷着一张脸,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最后还不是简简单单就被我勾引上床?”我拼命忍住才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有气无力地问:“这么说你只是玩玩了?”
“哈哈,你觉得我会对你这样的女人认真吗?我只是和被你拒绝的几个人打赌而已,不然怎么会追你?你不但平时像僵尸,连在床上也像条死鱼。”这个人的话已经超出了我对卑鄙无耻的任何想象。我感觉天旋地转,无地自容。
(三)生命甘苦,至此明了
我和孙朗的事很快就在公司传遍了。作为抗拒,我只能对同事那些阴冷的目光在脸上报以更加冰冷的笑。在心里,我也更加否定人性,更加冷漠。在周围人的眼里,我所有的冷漠其实都是虚伪,欲盖弥彰。在冷漠和热情都不恰当的时候,我变得玩世不恭。而且,内心有种欲望也确实需要一个出口发泄。我开始放纵自己。
夜里我经常穿上那些胸口开得很低的艳俗衣服,把双唇涂得猩红,描上眼影,流连酒吧夜场。空气中混杂的庸俗脂粉和劣质香水味儿,让我莫名地兴奋,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因为比其他小姐漂亮,所以总是有更多的男人过来搭讪,经常是台词一般的对白。很快入戏,我也同他们调情打诨。曾经的紧张与羞涩一点点消失。
一夜情是上瘾的,心底清楚,那些好听的话,温柔的抚摸,只是作秀演戏,但却让我迷恋,毕竟那种游戏的放松是真实的——我已经被压抑禁锢太久。
就这样,白天,我穿着昂贵的职业装上班,每月拿着七八千的高薪,晚上则混迹于一些偏僻低廉的小酒吧,和不同男人喝酒调情上床。那种空虚和放纵,折磨同时也满足了我。
一次,一个男人在离开时,掏出来200块钱,问我够了吗?
够了吗?我也不停地问自己。后来我把那200块钱给了路旁的一个老乞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一遍一遍地洗着自己的身体。那一刻我既后悔又绝望,骂自己犯贱。我警告自己别再犯傻,可是罪恶感很快就无影无踪,我的内心又蠢蠢欲动。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去年夏天,我在一家迪厅碰上了一个男人,他竟然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刘星。我故作镇静,故作风尘,故作对他的眼光很不屑。他显然很吃惊。但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就各自离开了。在那之后没几天,他就突然跳槽走了,我猜想他是怕我尴尬才离开的。心里有根弦久违地动了一下。之后,他一直坚持给我发来一些劝慰的短信,这更加确定我的猜测——刘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
在很大程度上,是刘星改变了我后来的生活。因为他诚恳的追求,最终,我成了他的妻子。他说,那晚看到我,他的心很痛,怎么都不明白大家眼中的“冰淇淋美人”竟会变成夜场中主动勾引男人的风尘女郎。但也是那晚与我的一个对视,让他彻底懂得了我。
和刘星结婚,给我的生命带来了曙光。但是,那种噩梦般的想要放纵自己的感觉总会在我空虚的时候袭来。刘星出差的第四天,我又无法安静了。平常都是两个人在一起,他突然离开让我感到孤独,百无聊赖,稀里糊涂地又进了酒吧,跳舞喝酒和男人聊天。刘星出差还没有回来,而我也天天混在酒吧里,刚才差点又和一个男人去开房间。
我现在真的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又控制不了自己,同时我又害怕刘星因为我以前的事情而离开我,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心理点评:(心理医师 孙岚)
人在性格形成后,都会有真我的一面和“面具”的一面。所谓面具,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弱点,而在自己脸上挂的屏障。其实,人人都有这样的面具,甚至可以说,面具是作为社会人的必备条件。只是,面具和真实之间有个平衡点。而叶子失去了这种平衡,就形成了分裂型人格。这种人格的起源是因为她对他人的极端不信任,对他人感到极端不安全,从而压制自己的人际需求而导致的极端孤独。在这里,给叶子三条建议:
1.多与丈夫交流,做到心心相印,对彼此有了把握,就不会因为丈夫的人暂时不在,而感到恐惧不安。
2.试着与周围同事交流,可以从最初的微笑、点头、问候做起,慢慢建立对人的信任。
3.与自己交流。重新认识评价过去他人留下的不快,原谅别人的误解,提高自己面对拒绝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