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是我们

2005-04-29 00:44花期已过
幸福 2005年22期
关键词:小丹灾民栀子花

花期已过

只要有爱在,菜叶子也是甜蜜的,没有婚礼也是完满的,一枝栀子花都比钻石、珍珠珍贵。

只要有你在,你就不是你,我就不是我,我们只用一个词,那就是“我们”。

传奇中的“民妇”和“灾民”

微微认识龙杰的时候,很传奇。他们穿着古代的衣服挤在一大堆人中间,跟着导演拿着的小旗子的方向跑,可是微微的反应太迟钝,导演的小旗子都改变方向了,她还在向前跑,于是就和迎面冲过来的一个“灾民”撞了个满怀,“灾民”就是龙杰。当时他对她嘿嘿地笑。

后来微微经常回忆起那个传奇中的下午,宋朝的战乱中,她是一个苦难的“民妇”,幸运地邂逅了她生命中那个意义非常的“灾民”。她小心地珍藏了那天的10块钱群众演员费,夹在相册的最后一页,龙杰不在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来看看。轻轻磨平票子的每一个褶皱,阳光透过粉嫩的手指照着这页纸币和微微温柔的眼神,日子安好得像一片招摇在初夏阳光下青翠的叶。

龙杰很穷,很穷很穷。不过微微仍然搬进了他10平方的小屋住,用几片菜叶子和西红柿给他煮好吃的面条,龙杰就吸溜吸溜地吃得喷喷香。那一年,微微买了很多很多一块钱的方便面,也去菜市场买了很多很多的便宜菜。后来卖菜的老太太都认识她了,她来了就把攒好的最便宜的菜卖给她,说是卖,其实和送没有多少的区分。微微没有告诉龙杰这些,她想把钱一分一分攒下来给龙杰买一套像样的西装。

你可能没有过过这样的苦日子,但是你不能否认确实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正这样努力地活着。可能很苦,但很快乐,怀抱着希望,像龙杰和微微。两个人都是中专学历,都是独自来广州闯,都没有门路和经验,却相互扶持,相互信任,相互温暖。

龙杰也很疼微微,微微喜欢栀子花,单位院子里那棵栀子花开了,他就偷偷地剪几枝回家,有一次为了摘下最初最美的一朵花,蹦起太高,崴了脚,瘸着脚走了好几天。那阵子看着他走路,微微心里就甜滋滋的疼痛。日子像公式,一天天地套着下来,看似很旧,但幸福却是新的。

很好很好的好

龙杰在2002年的时候当上部门经理,然后立刻就搬进公司分配的单元房了。在搬进新居的第一天,龙杰和微微喝了酒,抱在一起哭,那天龙杰说了很多的话,微微都忘记了,只记得一句话,龙杰捧着她的脸对她说,以后我再也不要你住那种小房子了,我要你一辈子都过得好好的,很好很好的好。永远不再贫穷。

也是这一年的春节,他们一起回到北方,他们准备拜访对方的父母后,就结婚。冬天的哈尔滨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微微家住的小村子不通车,他们就走回去。微微穿着龙杰买给她的小皮靴,拉扯着龙杰的大衣,他在前面走,她就跟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角,一步一步地踩到龙杰的大脚印里,往前走。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不过结婚证还是领了的,那天龙杰带微微到大香港去吃鲍鱼,当作是庆祝。他对微微说当他有很多很多钱的时候,一定会还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在这婚礼中他是王子她就是他最美丽最光华的公主。她很期待,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到烟花、礼炮、华丽的袍、满天满地的栀子花。

就在微微幸福着的时候,龙杰却做出了一个大家都惊讶的决定,他辞职了。对微微疑问的眼光,他只有一句话:“我要开间自己的公司。”

微微把以前存的龙杰给她买衣服鞋子的钱都拿出来,用来做公司的运转经费。公司慢慢地运营了起来,刚开始很困难,龙杰不灰心,凭着多年的经验和人际关系网坚持了下来,他开始很晚很晚才回家,但是回来的时候却没有了栀子花,他比以前累很多,洗过澡不擦干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微微有时候就把熟睡的他扳扳正,给他按摩酸累的胳膊和脚。

一件衣服撕破幸福

公司开始赚钱已经是2003的年关,微微和龙杰结婚一年的时间。微微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她和龙杰不像新婚,而像已经结婚10年20年。这种感觉让她塌实,但也多少有点不甘。毕竟她才是26岁啊,不老不丑,但是却丝毫没有年轻人应有的娱乐和关爱。她有时候甚至想,要是龙杰没有钱,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幸福?还是不幸?

龙杰说最近公司运转出现问题,然后他又开始加班加点。有时候整夜地睡在办公室那张可坐可卧的大转椅上。

微微从来没有怀疑过龙杰的忠诚,直到她看见龙杰抱着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她等车回家,百无聊赖中仿佛看见龙杰搂着一个女孩子谈笑着走远。揉了揉眼睛,她笑自己一定看错了,龙杰早上不是穿这件皮尔卡丹西服的。

那天,她一直没有睡等他回来,他进门她呆住,他穿的正是那件皮尔卡丹西服。

原来有些人是这样的,可以共贫困,不可共荣华。微微心里冒着一头小小的兽,在里面轻轻地咬。

再和龙杰一起吃香港鲍翅的时候,却是三个人,微微、龙杰和小丹。小丹是龙杰公司的秘书,微微一直觉得她聪明乖巧,可是却没有看出她的聪明乖巧竟会出了界。小丹开始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龙杰也低着,只有微微抬着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然后他们协议离婚,是她提出来的。小丹看起来很高兴,长长地出一口气,龙杰则反对,他说他承认在外面有女人,但说几乎所有有钱的人都在外面都有女人,她是他的法定妻子,他没想过离婚,他从来都没忘记过那段日子,她为他煮得那么多的西红柿青菜面,然后他就哭了,她也哭了,小丹也哭了,不过婚还是离了。

她说我给你煮面,不是为了你不和我离婚。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像插满了悲壮的旗帜,无风自动,呼啦啦响。

丢掉的,不止一双小皮靴

虽然微微没要求,龙杰还是分给了她一半的产业,她不懂经营,一拿到就立刻卖掉了。她发现拿到手上的钱真是好多好多,多到可以举行很多很多个梦想中的婚礼。想到这,她的心没有预约地痛起来。他早就不爱她了,她却不知道;她开始她对他有恨了,这些恨像是长在胸膛上老树的跟,纵横交错地撕扯着神经。

她辞职回哈尔滨,正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她仍旧穿着他买给她的那双小皮靴一步步地从镇上走回家,前面没有脚印可以跟随,每走一步,都要费力地把脚从雪里拔出来。到家的时候鞋子已经烂掉了,她左看看右看看,隔着窗子扔出去。

这一年微微的性格有些变动,暴躁而多疑,眼神经常是盛怒的,再一点一点的变成伤感。家里人给她介绍了很多对象,只有一个处得较好一点,也在县城当老师,是个温厚的男人。他们准备在年关的时候结婚,微微没有告诉他她有钱,不过她问他要一个华丽的婚礼,他宽厚而痛快的答应了。

龙杰坐牢的消息也是这个时候传来的,他的公司破产了,自己坐了牢。听说他在公司的股票中很是投机倒把。微微的家人举家欢庆,每个人都说这就是陈世美的下场。微微却沉默,在他落魄的时候她忽然不明白自己这许多年恨的意义。

小丹打电话来,希望微微去看看龙杰,微微拒绝了。那个晚上,微微失眠,躺下了再起来,起来了再躺下。那些隔年的旧事像是忽然老掉的电影泛着黑白的雪花。她并不知道龙杰在那个晚上畏罪自杀了,用塑料袋裹住头窒息而死。

说好不流泪的

小丹犹豫地找微微谈,手指相互缠绕着,来回搓。她说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微微这些,但是作为一个知情者,她觉得她必须说出才对得起微微,虽然龙杰对不起她小丹。然后在那个音乐弥漫的咖啡厅,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娓娓道来。

微微一直一直是住在龙杰心里最深处的那个女人,即使那次和小丹的婚外情也是他利用小丹对他的感情一手制造的。他的公司是窃取了原公司的商业机密才得以这样良好的运行的,他准备离婚是因为他发现已经有警察在查他,这件事情是瞒不住,只可以拖。拖到最后的结果是给原公司巨额的赔偿,很多,足够破产和坐牢,他不要他真心保护的妻子受这样的苦,他对小丹说:你知道吗?那首歌唱的真好,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一滴眼泪。

他还说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有一天他下班早,就去菜市场找微微,看见她弯着腰,头发有些乱,在很多很多摊子的边上拣一些人家扔掉的尚且新鲜的菜叶子,他转身就走了,很快很快地走,但是心里的信念如见水的蘑菇疯狂地涨满,他悲伤地发誓再也不要这样了,不要她这样了。

这就是他给她的幸福,和她结婚,然后离婚,不动声色的给她足够半辈生活的钱。

微微一直愣愣地听,眼睛清凉得像是干松的稻谷场。她的脑子一瞬间很乱,她想他曾经对她多么的好啊!那些深夜的栀子花,似乎还在身边吐露着花香。他曾经那么那么的累啊,就是为了让她这个不怎么理解他的女人过上物质良好的日子。他心疼她的身体,心疼她的尊严,他不要她去菜市场拣那些遗弃的叶子,他要给她最大最美的婚礼。

可是如今有再大的婚礼也是枉然了,其实龙杰是多么的傻啊!他不懂只要有爱在,菜叶子也是甜蜜的,没有婚礼也是完满的,一枝栀子花都比钻石、珍珠珍贵。他不懂她!正如她也不懂他。她真的好想哭,可是一直没有,她不懂这样拼命隐忍是为了什么,于是就静静地坐在那想,像一个忽然失忆的人寻找着缝隙中的线索。快出门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他曾经说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一滴泪,他是那么好的男人啊!所以她怎么也不能流那滴泪。

可是微微还是哭了,泪水呼啸而下,声音响亮颤抖。因小丹追上来递给她的一件东西,一张很旧的10元纸币,用塑料纸速封起来,她记得那是她和龙杰相识时,都有得到的群众演员费。原来他和她一样,把它保留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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