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 妤
巫姐拧干裙子下摆积淀的水分,裙子被拧得咕咕咕叫唤。那水里写着两个字:郁闷。巫姐认不得几个字,巫姐纳罕自己咋就偏记得郁和闷。
巫姐跳了会大神,这回是闭门给自己眺,巫姐就格外地净身,用了三盆水,肉都搓红了,胜过搽水粉。巫姐从澡盆里爬起来就跳大神。胸脯上没肉招风,有肉又晃荡,巫姐还是跳得欢畅,好啊,巫姐憋着嗓子叫。冤枉一面脸庞大的镜子,要照全巫姐整个身体有几难!
巫姐请了神,神不来。也是,往昔都是巫妹请的神,神都听她的。巫姐改立水碗。巫姐盛了满碗水,水中央立根筷子——巫姐想在水中央立根筷子。巫姐想,筷子可不想。这回,筷子没能竖起来。
巫姐在梁子上画了个圈子。圈子垂条尾巴,尾巴上再画一个圈子。
巫姐伸了伸脖子。想一想,舔了舔嘴,像狗一样,用牙关里关住的湿舌头。嘴皮子干干的,磨得舌头疼。巫姐想起巫妹。
巫妹,巫妹呀,你该回转来。
巫姐叫唤,没放出声音。
声音关在喉咙里,像关一只死鸡。
远近的男女都称说羊大病了,羊二也病了。羊家没生出羊三,羊大羊二娘肚子里揣着羊三走进林子里就没走出来。林子是樟树林,从来一眼望得穿的。这回蒙了雾,娘咧嘴先进去就没再咧嘴走出来。
娘揣着羊三走进林子,爹相跟着。爹总想跟娘,衣服扣盯准扣眼、结子咬紧裤带那样,牢实着。
娘走不出林子,爹怎么走得拢前。掐掐摸摸,爹娘走进林子到一年了。羊二叫,姐,咱给爹娘捎顿好饭?
羊大应,敢情。
饭总是捎的,羊二孝顺,隔个三五天,拢上饭团子,淋上汤汤水水,站稳爹娘人林的风口上痴痴守半晌。羊二眯眼,体恤爹娘面子不好搁。羊二眯了半晌眼,撑开眼皮,汤是汤,水是水,饭粒是饭粒。手边就是羊大,羊大羊二拉拢孝敬,皓齿红唇,代爹娘吃进肚子。
半年过回小年,周年该过大年了。
羊二牵过一只母鸡,摸摸裆部,蛋生得多了,子宫都生得松松垮垮。羊二纳罕自己想着这么个精怪词儿。可是羊二只能想起子宫,羊二往常不摸鸡子宫的。
羊大早烧好一锅滚水。鸡汤炖好,文火,也没见用多大工夫。羊二尝了口,鲜,可不是鲜,舌头都吞肚子里存着了,舍不得滋味就这么一口溜进肚皮里消化掉。羊大也抿了口,羊大舔舔嘴唇,喉结上下骨碌了两个来回。
羊二盯住羊大。羊二不喜爱这个时候就注意到羊大忍住不再骨碌的喉结。羊二从来想不到的。羊大皮肤那么腻,羊二有一回伸手碰了羊大脖子,羊大过电了,羊大的电荡过来,刺破羊二指尖,在羊二胸口那块逗留,半晌赶不下去。
羊二望紧羊大。羊大因为抿住呼吸,不敢搅动喉结,细白的皮肉上镀了层茶红。羊二伸了伸舌头。羊二就荡起一股荡念。
羊二想尝尝羊大那层茶红。
巫姐手里的刀子在鸡脖子上一抹,鸡就梗直脖子,往刀子上凑的样子,巫姐下手迟缓了些,刀子就只拉开半根气管,半根食管,半根血管。空气跳过鸡嘴巴(它们那么硬),灌进鸡肚子里,嘎嘎咯咯地响。红红的血泡,掺着白色的沫。巫姐想起那次打多了皂,太多的白沫在黑黑的毛发问飞。太白了,太多了,引来眼泪的红沫沫很快就找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巫姐在巫姐身上找,巫妹在巫妹身上找,巫姐在巫妹身上找,巫妹在巫姐身上找。姐你老土,没什么的,有什么大不了。巫妹劝解巫姐,要想开。妹你可要想开啊,巫姐反过来安慰巫妹。巫姐的意思,自己岁数也到了该破的时候了。按理,有钱的话,早该钻男人被窝筒里,前天就该挺个大肚皮了,昨日就该抱个贱种了。只是糟蹋了巫妹,巫妹还小,顶花戴刺,该卖个好价钱的。巫姐坐上神游车,踩着思路,窗口边忽地闪过价钱这一站,忽地闪过卖这一站,巫姐就回头看自己很卑鄙,甩手送自己一个嘴巴子。然而价钱和卖两站既然飘忽过巫姐的窗口,巫姐就有充足的理由辟出充足的缓存,闲着了,闹着了,少不得潜到屏幕上来,掐断巫姐手里的柴禾,掐断巫姐正要上提的裤腰带。巫姐跌进柴禾堆里,巫姐跌进茅厕坑里。巫姐跌进卖和价钱里。巫姐真在胸口那盘算要卖,卖多厚一沓钱。巫姐跌进钱里,心口就热了起来,也不忘叽呱给自己一嘴巴子。巫妹长着瓜子脸,狐媚气格外做得足一些。远村的人近村的人都喜爱挑拣巫妹请神。巫姐也不是没事可干。装神归巫妹,弄鬼就被推搡给巫姐了。巫姐作鬼不许装出一副神样。远近的人喜爱巫姐作风流鬼。哪家沾了晦气,请了巫妹,东眇两眼,西眇两眼,请巫妹的人,看巫妹被请的人灵魂就出到七窍开外去了,睃眼睛,吊嘴巴,鬼早吓得屁滚尿流了。不过请的人不大乐意鬼就大小便失禁,孝子贤孙着呐,下不了多少回又要请巫妹做法,少不得又吊嘴巴睃眼睛自己馋嘴馋到尿失禁。请的人要诚心实意,还能请动巫妹进到门脸里,垂起帐幔,闲杂眼睛闲杂耳朵闲杂嘴巴都挡在门脸外。巫妹这样做法似乎格外绵长,门外的脖子都抻得只有一寸大了,细长得都要掉到胯里了,巫妹还叽叽咕咕念白,啵啵啵敲得木头疼。
巫妹的好处是出名的,谁请了巫妹,被问起巫妹都怎么扮神,谁只会瘪瘪嘴:不可道,不可道!
巫妹作了回无常鬼,变出几副嘴脸,头皮疹得慌,人都不爱,要作,只乐意巫妹作风流鬼,作了鬼也穷风流。巫妹装神就是,远近多喝两瓶墨水多认两个字的人的说法,这叫威慑,巫妹通俗了一下,吓,懂吗,吓鬼。人便都服巫妹,多好懂,光听听就够鬼吓的了。走马灯似,一个村落一个村落,一家门闩一家门闩,迎进送出,哪有那么多鬼?巫妹不管,巫妹只管吓。巫妹吓一个鬼,南墙上就多了个绿道道。吓一个,巫妹用樟树枝在墙上划一道,吓得多了,黑道回潮生霉,绿着脸,吓不死人。
巫妹不必杀鬼,杀鬼是巫姐的行当。巫姐不关门闭户,尽管谁追着屁股看去,巫姐会蹭到谁的腰眼边喊哪里走,两手就掘了上去,被摁的谁眼看就倒了,巫姐整条腰身拂过去,拦住谁的腰身,那腰身要学水蛇,作势迷迷蒙蒙,作势缠住巫姐,巫姐一软腰,一闪躲,啪嗒,滚水里下了一枚秤砣。秤砣是吃不了亏的。巫姐掏出肉乎乎的白馒头,馒头顶上点了颗樱桃,巫姐挤了两下樱桃,鬼都不敢呼吸,鬼睁开眼睛——哪管鬼附身,秤砣掰开一只眼皮,放进一丝亮光进来,光亮里尽是巫姐肉嘟嘟的白,白里的一点红。巫姐猛瞅见鬼都动了凡念,吃惊非同小可,一柱白箭临头改变航线,就着鬼眼,扑哧射去。也有谁想请鬼上身,作鬼也好,更近些贴住巫姐的白花花颤巍巍,总是个想头。巫姐只是不合作,谁炸锅巫姐还梗脖子呢:你是鬼呐,作鬼还想有啥好想头!
好刺激的樟树香。
羊大掰开眼皮,眼皮前面空空的,摸胸在那里飘啊飘。
羊大一个激灵,抱手护住了胸——冰凉,那里冰凉,冰凉的是自己的肉。远远的是天,再近点是樟树林的末梢。扭头是羊二,肥羊一样白嫩的羊二。醒转的羊大晓得自己是醒转了,晓得自己醒转了的羊大记起手边应该摆着一罐鸡汤,瞅瞅鸡汤早没了,剩下的几滴地皮也咕唧嘴皮喝干了。盛鸡汤的瓦罐
散了架,崴在一边,头是头,尾是尾,肚皮裂作好几瓣。心疼瓦罐散架的羊大探出底下火燎烧。是滚热的萝卜熨贴嘴皮子那样的痛。鸡的元神熬进萝卜白嫩的容器里,就躲起来啦,羊大触嘴碰碰,烫得牙都红了。羊大没照镜子,羊大想牙当然烫红了,烫得胸口都哆嗦了,牙还能不红?一块萝卜,可不看只是一块萝卜,一块萝卜藏了多少烙铁啊。
底下没长牙,直接烫了嘴皮烫了舌头——舌头多嫩嘴皮多嫩!羊大这才从底下熬开了的瓦罐里抽神再看了羊二两眼,又看两眼,再看,羊大眼睛上了蜜糖,粘羊二身上,揭都揭不开了。羊二开着腿子,腿尽头粘了一层颜色暧昧的糊糊,十根钢针扎羊大头皮,一百根钢针扎羊大头皮,那件事做下了,那件事做下了,羊大清白。
巫姐巫妹家两室一厅厨房还要搭上卫生间,够气派了。如果算上猪圈,还要气派。墙上找不到几块砖窑烧制的青砖,一块一块垒起来的都是土坯。说卫生间,是学城里人吃干饭,穷酸,巫姐巫妹称茅厕,要不就说那里。又一回,一个长毛说了句五谷轮回之所,巫妹眼泪马上掉到脚面上,格外开恩,生生为长毛家请了两回神。茅房内壁往先贴好巫姐巫妹联手画的符,早上贴,早上揭,晚上贴,晚上揭,巫妹一皱眉,钉了颗铁钉,挂了根红头绳,再没走失过,茅房背后住猪,茅房隔壁住巫姐,巫姐隔壁是堂屋,堂屋隔壁住巫妹,巫妹隔壁做饭。巫姐回家就想做饭,伸手到堂屋门口草垫子屁股底下摸一摸,巫姐的手指一定会冷飕飕的。巫姐再—摸,还不冷。又一摸,这回硌了一下。巫姐捏紧了,拉出来,是一坨干了的牛粪。巫姐捏得紧了些,气味散尽的牛粪格外地焐热了,巫姐还是捏着了,冷飕飕,它冰巫姐骨头。
咯噔。巫姐宽慰自己,咯噔什么,别咯噔,巫姐还是忍不住咯噔。巫姐从牛粪里抠出钥匙。
瞄准。
插进锁眼。
拧开。
门扣上取下锁头。
解开门扣。
远村近村都清白羊大羊二大病。都在传说羊大羊二得了神仙附体,了不得啊,传的人说,羊大羊二都做下了巫女呐。嘁,忌口吧你!都是巫女你还恁般称呼!就有人不平,睃眼教训传话的人。羊大就不叫羊大,羊二也不叫羊二。远近改叫巫女。巫女有大小,分口叫爽口啊,又不好称大啊二啊的,就叫巫姐巫妹。病醒了,羊二搓洗手巾,都被说成巫女,干脆顺鼻子上脸,做下来吧?
做下来吧?冲羊二扬起来的脸,羊大也放下一颗心在肚子里了。羊大吐什么吃什么,吃什么吐什么。姐,你怕是有了吧?羊二忧心羊大舌头底下藏着小人。怕是,羊大黄了脸,怕是。羊二鸡叫三遍都听得见水桶里水响。羊二不喊悠着点了,喊了羊大只会更耍辣,水洒得更起劲,浇脖子,抹奶子,泡肚子。
羊大总是下了工夫。有两夜羊大不洒洗了,羊二从天头听到地脚,还听不见羊大一声水响,羊二憋不住表情了。姐,要下?羊二拱进羊大被窝里,含住羊大一只奶子,嘴角撒出几息声气。羊大不及回话,羊二嘴皮子那块豁开了一道风口,体内的流质呼呼涌进羊二缠绕来缠绕去的舌心里。羊大怎生说得出话?当羊二手掌温暖着羊大手掌,奶子温暖着羊大奶子。
羊二吐了个天昏地暗。羊二掌心里就摆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因为过了时日,都发黑了,风刮过,空气沾染过,能不发黑么。羊大递给羊二看就打了预防针的。羊大说,想好了,不恶心?
想好了,不恶心。羊二比背书还用功,点下巴又咬腮帮。给……还是算了。羊大递出的十指又收回。羊二终究身条油滑,羊大回缩的进程上被羊二掐住丁七寸,何况羊大本就没存了心思躲羊二。那团肉就从羊大手心滑进了羊二手心。也不是肉,是一团绕不清白的细小肠子。
灶台上搁了半根黄瓜。
巫姐捂着脸。
眼泪掰开巫姐的手指,从指头缝隙里渗了出来。
哇。
巫姐说。
不要。
巫姐从眼泪里面看出去,水缸里汰着水瓢,去年秋天摘下的老葫芦,劈作两半,一半舀米,一半作水瓢。水瓢汰在水面上,巫姐的眼神压下去,水瓢一波一摇荡的,巫姐抄起水瓢——水瓢里养着一只南瓜。嫩南瓜。
巫妹相中的南瓜。那么嫩。巫妹留做种的。等秋天,南瓜黄了。细瞅个么事!你妹妹我又不躲在南瓜里!巫姐提防巫妹挤兑,又不敢不细细看准南瓜。南瓜肚皮上渗出一颗嫩绿的汗珠,巫姐找到了。一颗的隔壁又是一颗。巫姐挨了一下一颗绿得心疼的汗珠,轻手轻脚,怕吓得南瓜尖叫。南瓜还是尖叫了。巫姐才感觉指尖湿了,粘乎乎地沾着一些汁液,像肥皂泡里难得去尽的腌躜那么粘乎,南瓜辟成两半,肚子里空空的;那是什么肚子啊,小小的腹腔,米粒怕是还没成型呢,穰也不好就从肉里分开来。可是已经掏空了。巫姐指尖才碰上,南瓜就被掏空了。南瓜酒杯掏空了。半截黄瓜。我不顶花戴刺,就折半价卖吧!巫姐跌坐在灶台前的柴禾堆上。愣怔到天黑了,又愣怔到天亮了,巫妹还没有回。巫妹不回来告给巫姐听肚子空了的南瓜是什么讲究。
巫姐不作鬼。巫妹走后。巫妹走了啊。巫姐不装神。巫妹都走了,还装什么神。都嘴对嘴说巫妹跟人跑了。谁说巫姐抽谁嘴巴子,说的人多了,巫姐抽不过来,想想抽了也不折益,手还疼,就不抽了。人都说是村东头黑炮拐走了巫妹。巫姐放屁放屁塞人嘴,就那龟孙子王八样,我妹会拿眼角刮他?
巫妹还是回来了。巫姐的脖子往绳圈里一套就明白了要被巫妹笑话。巫妹回来见着还没干的尸首笑话,巫妹回来尸首干了一吹风就散尽,也笑话。巫姐就很气馁。死个什么劲啊,巫姐说。可是绳圈都结好了呐。
巫姐怎么抹得下这个面子呢?一屋四寂,我怕谁看?巫姐壮胆喝问。
你怕自己看。
巫姐吓住了,一个筋斗,歪在柴禾堆里。多少回跟鬼对嘴巫姐都不怕,巫姐怕跟自己对嘴。
是,我都做给自己看了,都到这步田地,都走到这丘田塍了,哪好意思收手。
巫姐第一次后怕。巫姐看见自己法力第一次失灵。先是水碗都立不起来,梁上画绳套,鬼都不要我死!
巫姐失望了。灰灰的,觉得很丢面子,给谁做法都好好的,轮到自己了,怎么死都不让?
巫姐决心结一个绳套。麻绳多的是。巫姐拣了最结实的一根,巫姐想,最粗肯定最结实,要不挂在梁子上晃悠悠掉下来,摔得多疼。巫姐拿绳子套在脖子根上试了试,硌得脖子痒,还疼。就换第二粗的,巫姐心想,脖子不合作,搁在哪,脖子就笑得打怵,不让绳子近身。换了第三根,这下够好:够粗,又不硌,又不痒,摩挲着脖颈,像巫妹的手,舒服着呢。巫姐的头搁在绳套里。绳套的另一端是另一个绳套,紧紧掖牢梁脖子。
巫姐当然会结活绳套,要死嘛,当然就要死干脆点。巫姐站到凳子上时,头就在绳套里了。巫姐突然对自己横生怜悯起来。多好的肉啊。巫姐闭着眼睛都能想起自己的肉,她们白天在男人眼前放光,馋死不赔命,黑天在自己手掌下开着多饱满的花啊。
巫姐又觉得在见到巫妹之前死翘翘不合算。不要巫妹以为我又遭谁欺负!谁敢欺负!
巫姐愣神的当儿,绳套勒得紧了,无——路——路——巫姐吐出的舌头摇晃着这三个音节。
不蹬脱凳子怎么死?来接巫姐走的小鬼都把巫姐拖上狗橇了,门缝里挤进来冷冷一声就吓得小鬼尿裤子,丢下狗橇就跑。怎么不早说?巫姐一手扯牢一边绳套,做了个吊环动作,踩着凳子下到地面上,舌头还留在嗓子里呜噜噜转。你都死哪去了!巫姐不顾抻直舌头上绕着的道道弯弯,本想说句动听的,说出来却成了骂腔。吧唧。巫妹搡了泡坷垃到灶台上,也不去搭巫姐的腔。
什么稀罕物事?
巫娟腑下身子,鼻子都快凑到那块坷垃上。
嘤,一只苍蝇,绿头,从茅厕那块绕道而来的绿头母苍蝇。
嘤地叮牢那截焦炭。停稳之前,它先把巫姐的鼻尖当作起跳平台,在一头扎进宿营地之后,它一动不动了。巫姐哇啦一声吐了,直把巫妹离家之日起所有积存都吐得精光,还加倍返回。巫姐在哇啦吐啊吐的同时,眼泪却下来了。疔子牵扯着肉,眼泪滴一滴,多疼一块肉,巫姐就止了泪。我的头绳呢!巫妹在茅厕里嘶叫,整栋屋都晃荡起来。屋顶上掉下一块青苔,啪嗒,落在巫姐的裙衩上。那里又豁开了口,露出的针脚都洗曝得失了本色。
作者简介:
丹妤,本名丹飞,男,1975年10月4日生于湖北,现居上海。出版过诗集《五月的流响》,《那时美丽女子》,小说集《下一站爱情左转》及各类作品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