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的政治强人

刘娜　毕波

2005年5月22日，蒙古国

举行第四届总统直选，各主要政治力量的四位候选人参与角逐，结果时任国家大呼拉尔主席（议长）的蒙古人民革命党（简称人革党）主席那·恩赫巴亚尔以53.46%的绝对优势获胜，成为蒙古国历史上第三位总统。恩虽年仅47岁，但叱咤蒙古政坛已近十年，是蒙古历史上惟一执掌过总理、议长、总统三大权力的政治强人。

由文入仕，学贯东西，

深怀民族文化情结

1958年，恩赫巴亚尔生于乌兰巴托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自幼就受到良好的教育。青年时代的他对文学情有独钟，甚至希望成为一个文学家或作家。1976－1980年，作为蒙古文化界有“培养前途”的青年学生，恩被派往莫斯科高尔基文学院学习文学翻译。1986－1987年，他又被派往英格兰北部的利兹大学学习西方文学，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剑桥大学一级英语证书。赴前苏联和英国的求学经历，给他打下了坚实的俄、英文基础，使其对俄、英等西方文化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还结交了许多外国各界的朋友，这对其多年后的从政经历提供了不少便利条件。

学成归国后，恩被安排在蒙古作家协会工作，先后担任翻译、编辑和外事司长。深厚的文学功底和个人素养使他迅速成为蒙古文化圈中的名人。他先后创作了《千年文化遗产，一朝毁灭危机》、《暗石》、《文学与空性》等多部文艺批评作品。得益于良好的俄、英文功底，他还是一位多产的翻译家，翻译过列夫·托尔斯泰的《童年》等大量俄文作品及部分英文作品，将那楚克道尔基等多位蒙古著名作家的作品译成俄文。从1990年起，他担任蒙古翻译家协会副主席，后又任蒙政府文艺发展委员会首席副主席。

恩赫巴亚尔在1985年就加入了人革党，但其真正步入仕途是在1992年。是年，凭借其在蒙古文化界的声誉，34岁的恩赫巴亚尔当选国家大呼拉尔委员（议员），并被任命为政府文化部长。此后数年，他“视蒙古丰厚的民族文化遗产为自己最大的骄傲”，致力于保护和弘扬蒙古民族文化的事业。在文化部长任内，他推动通过了“国家文化政策”、“文化法”、“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法”和“作家权利法”等多部法律法规，成立了“文艺发展基金会”和“保护历史文化遗产基金会”等。同绝大多数蒙古人一样，恩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他大力推动佛教在蒙传播，力主将蒙建成佛教文化国。1993年，他亲自主持了从印度迎请佛祖舍利的工作。任文化部长期间，他推动政府在蒙佛教中心甘登寺铸造蒙古大众十分敬仰的明目观音菩萨铜像，并亲任筹委会主席，因此被蒙古政府授予“北极星”勋章。此外，恩对佛学也很有研究，同已故议员达希巴勒贝尔合作将《佛祖箴言》译成蒙文，还发表了《以佛学观看发展》、《对佛教哲学和经济之间关系的思考》等文章。恩对蒙古佛教文化发展的贡献，也为其在蒙古这个佛教国家的民众中乃至国际上赢得了政治声望。这也是他今年将总统竞选宣传的首站和选后同支持者首次会面选在甘登寺的原因。目前，他还担任着国际宗教保护自然联合会主席。

为人革党的改革和东山再起发挥了重要作用

上个世纪90年代初，受苏东剧变的影响，蒙古也掀起“民主化运动”，实行了多党议会制。人革党的思想理论、性质纲领和政策主张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和调整，放弃了马列主义理论指导，放弃了社会主义制度，选择了“中道思想”作为指导理论，变为民族民主性质的政党。在众多内外原因作用下，人革党继1993年总统选举失利之后，于1996年在议会大选中再遭重挫，丢掉了执掌75年的政权。

1996年7月，下野后的人革党召开二十一届八中全会，党的领导层因受到党内外严厉批评而集体辞职，作为党内少壮派骨干的恩赫巴亚尔被选为党的总书记，同党的另一重要领导人巴嘎班迪一道承担起了重振人革党的重任。两人在其后多年的政治生涯中共同为人革党的“复兴”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当时欧美民主社会主义的新探索和“现代化”的大背景下，曾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恩赫巴亚尔就任总书记之初，就力主按照西方社会党模式彻底改革人革党。在他的倡议和直接领导下，人革党的指导理论和党章党纲等进行了全面调整。1997年初，人革党召开二十二大，巴嘎班迪当选党主席，恩赫巴亚尔连任总书记，并主持党的领导委员会（相当于政治局）工作。在这次会议上，人革党确立民主社会主义思想为党的指导理论，回答了“新形势下的人革党是怎样的党、走什么样路”的问题，标志着其向议会党的彻底转型。与此同时，恩赫巴亚尔等人革党领导层大力提倡党内团结，调和党内矛盾，改善基层党组织工作方式和效果，重视在各个阶层的优秀分子中发展党员，加强对党的各级干部的教育培训，强化组织纪律等。这些措施使人革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得到大幅提高。在1997年总统选举中，人革党主席巴嘎班迪获胜当选，扭转了转轨以来人革党政治败退的颓势。

不久，恩赫巴亚尔继任党主席和议会党团主席。在其后的三年中，他成功地推动了人革党的自身发展并有效地领导了同对手的政治斗争。在他的领导下，民主社会主义青年联盟、大学生联盟、妇女联盟、老年联合会等党的外围群众组织相继成立并有效开展工作，党员人数由1996年的8万左右增加到近15万，声势进一步壮大。他十分重视提升人革党的国际知名度和地位，将人革党加入社会党国际作为其孜孜以求的目标。他经常利用出访英、法等各国的机会，做有关政党及其领导人的工作，并同社会党国际秘书长阿亚拉保持着不错的私人关系。在其大力争取和推动下，人革党在2003年社会党国际二十二大上成为正式成员党。作为少数党议会党团主席，他重视研究议会斗争策略和方法，有效利用政治对手的弱点，多次发动倒阁成功，有力地打击了对手。他格外重视调查研究工作，在他的支持下，人革党内专门成立了规模庞大的“政策委员会”（影子内阁），全面负责对国家经济、国家管理、司法建设、科教文化、外交安全、社会生活和党务工作等各领域进行调研评估，制定并协调相关政策主张。以此为基础，在2000年议会大选竞选纲领中，人革党系统地提出了该党对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现状的认识及其政策主张，博得民众的广泛认同和支持。在2000年7月的议会大选中，人革党赢得了76个议席中的72席，重掌政权。人革党下台后短短4年即能以绝对优势东山再起，恩作为党主席功不可没，这也确定了他在党内的核心地位。

强势执政，政绩不俗，

奠定政治强人地位

蒙古实行的是设有总统的议会内阁制，政府总理握有实权。恩赫巴亚尔真正走入政治权力中心，确立其政治强人地位，是在2000年7月出任政府总理之后。当时，蒙古经济尚未摆脱转轨时期的困境，多年经济停滞使社会问题成堆。如何兑现“使国家摆脱危机，使民众摆脱贫困”的竞选承诺，是摆在恩面前的严峻挑战。尽管人革党内也存在派系争斗，但得益于有近80年历史的人革党充足的干部储备，在多年政治斗争中，恩侧近逐渐形成了一个较为强势的专家型精英圈子。这些人多出任恩政府要职，加之人革党全面掌握总统、议会、地方行政等权力，使政府的高效动作得到了保证。

恩的执政理念，同其在党内倡导的民主社会主义思想一脉相承，那就是坚定地走“中左”发展之路。他优先重视发展的问题。在其4年任期内，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削减财政赤字，保持宏观经济稳定，推进土地和国有企业私有化进程，拓宽对外经济合作，改善投资环境，提高外援利用效率。蒙古的经济实现了持续增长， 2003年GDP增长5.5%，2004年增长10.6%。与此同时，恩政府还着手制定和实施“区域发展”和“千年之路”等一系列中长期战略性发展规划，目的是使蒙古摆脱靠天吃饭的传统游牧生产生活方式，发展集约化农牧业和旅游业，推进城镇化水平，缩小城乡差距，改善民众的医疗、教育、通信和公共服务水平，实现可持续发展。恩曾对记者说，游牧生活方式有其独特而丰富的历史和文化传统，但盛衰完全仰仗自然的生产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弊病的，我们不得不进行改变。

作为“中左”理念的大力倡导者和坚定推行者，恩十分重视“公正”问题，社会事业的发展在其施政纲领和具体政策执行中始终占有不小比重。在其主政的4年内，蒙古公务员的工资增长了1倍多，劳动报酬最低标准增长了2倍多，退休金平均增长了1.5倍。恩政府把教育视为提高就业、改善民众生活的重要途径，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对低收入贫困家庭、牧民家庭、多子女家庭的子女入学给予资助。

在对外主张方面，恩秉承并强化了近年来蒙古各届政府奉行的“多支点”外交政策,强调积极开展大国平衡外交。在其任内，中蒙经贸和民间交往进一步活跃，双边关系提升到“睦邻互信伙伴”水平；蒙俄传统关系迅速恢复并长足发展，促成俄政府免除了历史形成的蒙欠俄巨债（约110多亿转帐卢布）的98%；着力加强蒙美关系，支持美对伊动武并参加伊、阿战后维和重建，入选美政府“千年挑战基金”计划；与日、德等西方国家的交往与合作也得到进一步发展。

恩在2004年任期结束时表示，蒙古已摆脱了转轨时期的危机，走上了良性发展道路。不俗的政绩为他赢得了良好的政治声望。近年来，蒙不少民调机构经常以“蒙古最杰出的政治家”为题搞社会调查，他几乎每次都名列第一。

为人持重，善于交往，

具有良好的公众形象

恩待人谦和，老成持重，喜怒少形于色。即使在2004年议会大选时，尽拥执政优势和不俗政绩的人革党意外遭受重挫，失去单独执政权的逆境中，时任党主席的他仍能泰然以对，从未怨天尤人，而是客观分析受挫原因，并促成同反对派的左右共治，既迅速稳定了党内浮躁情绪，又给民众留下了为民、务实和“拿得起、放得下”的健康形象。

海外留学经历和长期从政生涯，使他在国内外文化、经济、政界等圈子里知交甚广。在多年的政治风雨中，无论是在顺境，还是在逆境，他同身边的政治盟友始终相扶相携，甚少离弃。他积极主张党和国家对国际事务的参与，重视通过活跃国际交往提升其地位和声望，他本人也被不少国内外媒体称为是最为国际认可的蒙古领导人，并获得了俄、美、日等国多家大学的名誉博士称号。

恩赫巴亚尔对工作认真负责，御下甚严。蒙古人中不喝酒者不多，恩便是其中之一。据说，他到基层视察工作，下属从不敢在他面前喝酒。只有当他不在场时，那些好酒者才敢偷偷喝上一口。日理万机之余，他也有广泛的兴趣爱好。作为一名坚定的民族主义者，他崇尚蒙古蓝天的颜色，喜爱蒙古式摔跤和相扑等民族优势竞技项目。此外，国际象棋、乒乓球、排球、足球、篮球等，他也样样在行，有的还很专业。球场上的生龙活虎与场下的温文尔雅，又何尝不是其政治个性的写照呢？

（本文责任编辑：刘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