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谷桢 颜琼真 杨钦亮
面对大到无法想象的压力,这些台湾企业家选择玩命式减压法,在蓝天碧海间玩小飞机、独木舟、飞行伞,把生命托管给老天爷,换取纾解压力的快感。
愈在生死边缘,体验愈是深刻。他们把伴随着强烈心跳而获取的宝贵经验,用在企业经营或人生规划上,屡屡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男人的家家酒
长兴化工公司总经理高国伦
年龄 50岁
学历 东吴大学政治系 、南加州
大学MBA
飞行资历 15年
心得 飞行的人要虚心,因为有
学不完的知识。
我小时候常梦见自己在飞,身体在蓝天里伸张、倾斜、弯曲,跟超人一样。现在我在屏东有一个飞行场,450米跑道,放着3架轻航机。
1978年,我大三时真正接触飞行,每逢周末就去学飞行。父母不赞成,我照飞不误。
我在美国学开轻航机时,刚从研究所毕业。1993年,我发现了屏东有一个世界一流的飞行场,快乐似神仙。飞行前一晚,我兴奋得睡不着,像小孩等不及要去远足。我承认,我是长不大的男人。飞行是男人的家家酒,穿上帅气的飞行服,在机身贴上仿真的弹孔,然后飞一回,就把自己变成英雄!
男人飞行的最大障碍就是老婆。她不明白,我才飞几分钟,却要搞上半天甚至一天。殊不知,飞行是短暂的荣耀啊,目视飞行风险很大,事前有一连串的安全检查,马虎不得。老婆对我飞行的事还算开明,不过我还是让她伤过一次心。
1996年6月2日,朋友邀我飞远些。他当机长,我当僚机,但我越跟越远,后来引擎突然降温,只好人为迫降,错在我顺风降落,加上带杆不够,形成重落地,整个机身翻转倒栽葱,我的左大腿骨瞬间往外偏,油箱的油倒流全身。
事发地点在一处半山腰泥地,我爬出残破的机身,虚脱地趴在地上休息。朋友在天空盘旋,以为我死了,也赶紧迫降。急救后送到医院,老婆紧张得要命,当时10岁的小儿子来看我,掀开被子说:“腿不是断了吗?怎么还在?”我的心好凉。
飞行对异常状况处理的训练,让我熟于危机处理,在经营企业时,比较能够解决问题。可惜我儿子对电脑比较感兴趣,怎么骗都不学。
我和二位也是事业有成,又会飞特技的同好,“三个臭皮匠”说好,退休后要组一支飞行队,买架货机,接订单送货或救灾,送货到哪就玩到哪。哪怕只是送一盒鸡蛋,我们也要送。让年轻一辈的知道:还有些老头子也飞得很疯!
划向碧海蓝天
国联饭店副董事长康程昌
年龄39岁
学历实践家专
划舟资历3年
心得不要逞强,做无谓的挑战。
每次划独木舟出海,心中都后悔说:“我干嘛来?自讨苦吃!”但是奋臂向前,眼前尽是碧海蓝天的刹那,不禁放声大喊:“Oh?选 My God?熏 真美!与大自然融合的感觉,真棒!”
全神贯注,希望抵达目的地的那种期待,让我心无旁鹜,烦琐工作及压力尽抛脑后,虽然手酸到不行,心情却是轻松的。
会爱上独木舟,是因为工作压力。身为国联饭店的第二代,又是长子,早在念书时,我就被董事长老爸抓到饭店见习,不过,很多员工皆视我为皇太子,很多事情都抢着做,只要我老爸没有站在身旁,见习的日子还不算难过。
1997年,国联饭店决定斥资8亿元(新台币,下同),改头换面,父亲将重责交付给我,要扛起副董事长的头衔,自然不能太散漫。
2年整修期,事情好像永远做不完,大大小小的事情员工都要问我,为了掌握工作进度,我24小时呆在饭店,反成为梦魇。因为刚躺下去,员工可能会为电脑故障之类等大小事敲醒我,紧张又睡不好觉,脾气变得暴躁,且全身酸痛,真是累到不想醒来。
有一天,我在电影中看到独木舟 画面,一迷就上瘾,于是花了8万多元买下一艘独木舟。
划独木舟看似危险,但只要事前做周全准备,泛舟时,除船、浆、救生衣、护具、安全帽外,带上GPS卫星定位及手机等,加上我会游泳,不管是海上划舟或溪水泛舟,在冒险犯难时,我想的都是自我挑战。
不怕你笑话,我有一回在靠近岸边时翻船,结果被路过的女孩拉起,人家是“英雄救美”,我却变成“美人救狗熊 ”。即便如此,我依然对划舟痴心不改。忙时,二三个月划才一次,不忙时,一个月划二次。划独木舟时,凡事要靠自己训练,加上体能消耗、与大自然接近,有效转换心境,充分休息后,明天又是一尾活龙。
还要飞得更高
倚强科技总经理沈联杰
年龄 49岁
学历 交通大学运输工程系
飞行资历 6年
心得 天时胜地利,地利胜人和,
要敬畏天道,不要逆势而 为。
飞行伞圈子里,我有个外号,叫“大胆”,我保有很多台湾飞行伞运动的纪录,这些纪录,多到连我自己都没法全记下来。
我一直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喜欢尝试各种带有冒险性的活动。但是在升学主义挂帅的年代,我只能乖乖地念高中、大学,当一个人人称羡的电脑工程师,用成就压抑梦想。
16年前,这梦想终于挣脱囚笼。当时,我在三星电子做业务经理,有一天去潜水,猛一抬头,发现一具具五彩缤纷的伞花正在空中盘旋,壮观的画面马上摄住我的心魄。
那天我便直冲飞行伞起飞场,拉着一个教练硬要他教我。教练只教一些基本观念和动作,叮咛几句,我人生第一趟飞行体验,便在肾上腺素快速上升的情况下展开了。从双脚离开地面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释放我梦想的玩意儿,会陪着我一辈子。
我办公室以外的生活,很快就被飞行伞占去大半。就算后来创了业,被公事缠得昏头转向,但是一有空,我就去飞。一到起飞场,3分钟内,我可以把所有俗务忘得一干二净。
在空中飞翔,是一种无比美好的体验。有一回,明晃晃的阳光耀得云海闪闪发亮,水气蒸腾,这时,竟有上百道彩虹出现在脚底下,如梦似幻的奇景,到今天都忘不了。还有一次,几只老鹰跟我飞在一块儿,最靠近的一只,伸手就摸得到,它不躲也不理我,直到一股气流冲来才分道扬镳。
飞行是很精密的计划,爱上飞行之后,我读了好多书,气象的,地理的,连小学生的百科全书,我也当宝贝。我的肌肉没有别人发达,反应没有人家灵敏,能够飞出成绩,凭的就是一点一滴苦练出来的扎实功夫。
早年飞得狂热,家人都曾经反对我飞。这些年,我体验到人在大自然里的卑微,飞得收敛,飞得节制。人家还是喊我“大胆”,但我已经不做没把握和碰运气的事了。
多年来,天时不对,我们公司不会逆势而为,只要求团队精进技术,做最充分的准备,时间一到,我们总是比对手更能够掌握机会。我常跟同事讲:“气够长,忍得住。”这都是我从飞行伞运动上获取的体验与教训。
飞行的确有风险,但要飞就不要怕,只要学着去应付。
我在3000多米的高空遇过迅猛无比的乱流,伞夹叶,人往下坠落,然而沉着应变,排除问题后,总会有一股强劲的上升气流,带我到更高的天空。前两年受景气影响,经营辛苦些。苦恼吗?也许吧!但是挫折从来不能轻易击垮我,度过每一次危机,我一定飞得更高。(徐谷桢 颜琼真 杨钦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