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玲 朱雨晨
源于农民非法卖血的河南艾滋村悲剧,为中国血液安全敲响了警钟;而计划供血体制的弊端,正在城市中催生出新的“卖血黑市”。
“不解决行政命令和市场经济之间的抵触和矛盾,城市里的献血黑市就很难根除。”上海市杨浦区检察院检察官陈齐荣说,城市里献血黑市的情况,“正在越来越多”。
2004年10月,卫生部公布了全国“十大非法采供血案”,其中三起发生在上海,均是由“血头”、“血霸”非法组织他人冒名顶替上海市有关单位的职工献血,并从中获得暴利。
值得注意的是,在农村地下血液市场被打击之后,城市里的“献血黑市”正是以计划献血的弊端为依托的。
在陈齐荣主办的“血头”非法组织卖血案中,孟广泰等人在2001年11月至2003年5月间,非法组织100多人次,先后为上海市南湖职业学校、上海渔品厂、上海百乐门大酒店、上海梅龙镇酒家有限公司完成了95个计划献血指标。
孟广泰系上海本市无業人员,2001年,他发现计划献血中这个巨大的市场后,便做起了这门生意。他们一头与有献血任务的单位联系,让对方以大约每400毫升2200元左右的价格,把指标卖出;另一头在网上发帖,寻求顶替这些指标献血者,以该单位职工的身份证号码填入“上海无偿献血卡”,并以假单位证明安排顶替者前往血站进行体检和献血,付给他们每人400元~1000元,其间的差价则归血头所有。
如此财源,来自单位补贴和卖血者报酬间的巨大价差,或者说来自“计划献血”与实际存在的“献血黑市”的巨大价差。
“经过调查,这些单位本身在完成计划献血指标上,确实有这样那样的困难。”陈齐荣说。
在上海,将近80%的用血,来自单位组织的“有计划的无偿献血”,但这样的供给越来越显出窘境。
连续两年通过血头共冒名顶替完成43个献血指标的上海市百乐门大酒店是个国有老企业,职工的平均年龄超过了40岁。
该酒店工会主席林丽说:“除去患有癌症、精神病和慢性病而不能献血的职工,几年下来,每个职工献血都轮过两三次了。”可是如果今年的献血指标完不成,企业在被罚款的同时,其献血指标数并不取消,而是累积到第二年,“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更重要的是,“文明单位”的牌子就要被摘下来。但是作为餐饮行业的国有老企业,他们又很重视“文明单位”这样一个荣誉,所以通过血头来完成献血指标,也是“无奈之举”。
另一方面,计划指标献血所产生的高额补贴、长休假的人力成本,与单位支付给血头的费用相比要高得多,这就使那些不愿或不能完成指标的单位,更趋向主动寻求血头的帮助;而城市中底层的下岗工人、无业人员、贫困学生和外来务工的民工受到经济利益的诱惑,甘冒被“血头”“血霸”欺诈、盘剥的代价。一个“卖血黑市”就此形成。
从杨浦区的“血头”案可以清晰地理出城市献血黑市的链条。血头先设法与单位负责献血工作的人员联系,从他们那里获得献血名额;之后血头直接或者通过中介人组织召集卖血者去进行体检,体检合格的就可以冒名顶替各单位职工进行卖血。
从上海和北京公布的几起卖血案可以看到,“血头”往往从下岗职工、无业游民、大学和职校学生中招揽卖血者,甚至在浙江和河南等周边地区招揽职业卖血者。
而据陈齐荣说:“我国法律没有规定单位的非法组织献血罪,所以涉案的单位都没有被追究法律责任。”
在城市卖血黑市“形成并发展”过程中,中国血液安全的警钟也再度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