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国
悲情额济纳
还是那块古老的土地,额济纳,你黄沙漫漫,大风呼啸。
古战场的征战早已结束,你的战争却正在进行。大风肆虐,带着杀伐之力,入侵你的领土。
昔时的“居延大粮仓”,如今是一个小小的濒临死亡的村庄。
水,水,生命之水……
八百里祈连山的雪水慢慢枯萎,八百里绿洲渐渐隐退。要哭,你就痛快地哭吧,额济纳,为什么你满装着一肚子的风沙,泛不出一星泪花?
延海,最后一滴水告别数百里的湖盆。湖底裸露,铺满泛着银光的鱼尸,在阳光中风干。
寂寂的额济纳,空空的额济纳,你生下的白骆驼缺乏营养,高耸的驼峰渐渐矮塌。它们衣衫褴褛,像被遗弃的孩子丢失了自己的家。
千年辉煌,已成为一个久远的梦。
夕阳下的枯树林,是那个绿色之梦的骨架。
额济纳河
大漠无边,每一粒沙子都在喊渴。那些残喘的胡杨、梭梭,那些濒危的红柳、沙枣,正承受着又一个夜晚的折磨。
额济纳河,请用你清澈的流水,喂养这日 益萎缩的绿洲。
沙暴送来灰黄的噩梦。哈日浩特,死亡的古城只有过往的风。那轮月,那轮大汉王朝的明月,依旧在头顶朗朗照耀。城堡静寂,空无一人。是谁在这月夜里独坐,对月浩叹?
大夜漫长,月色无边。
额济纳河,你的水是血液,水的源头是雪。雪线逐年抬高,你造血的骨髓正在生病。
我该怎样为你而痛惜?站在你的身边,我舍不得咽下一口水。
马骨形的柘树
它黑洞洞的眼框,注视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风,它血脉一样的筋骨,刻满沙暴雕琢的痛楚。
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一株翠绿的胡杨树,变成了一具马的枯骨,被遗弃在大漠深处。它高昂着干裂的头颅,以一种倔强的姿态,期待着一场雨。然而,雨在哪里?
其实,你永远都是一株渴死的胡杨树,孤守着浩浩大漠,回想着萋萋绿洲。
哈日浩特
面对你,我痛恨每一粒沙子。
夜晚还没有到来,你就睡了,只有那几个孤独的塔尖在证明着什么。
我的思想里从来不缺水,站在你的叹息里,我成为一条鱼,搁浅在沙漠。
你一定还记得那些远去的绿色。那时,人是远方的来客,后来,就成了主人,你的名字被无休止地掠夺。
黄沙湮没的丝路古城,那株站立的枯树在长风中沉默,它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