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官

梅承鼎

送走二位客人，我取出《内科临床》细读。这时，念初中的儿子走进我的书房问：“老爸，刚才来的两个客人是你的同事吗？”“是的，小孩家问这个干嘛，快做作业去！”“我想猜一猜，他们俩谁的官职大。”这下我感兴趣了：“哟！宝贝儿子还有这种本事？好，那你就猜吧！”

儿子歪着脑袋，胸有成竹地说：“一定是那个高高胖胖的人官大，矮矮瘦瘦的人官小。”“你说说，你凭什么猜他们的官职大小呢？”

“首先，在我开门之后，那个瘦子忙站在一边，欠着身子让胖子先进。胖子大步进了我们家，瘦子才随后跟了进来。”“走前走后能看出官职大小吗？”“拿我们学校打比，每当开大会时，校长总是走在前面。另外，我在电视里也看到领导走在前面。”

儿子人小鬼大，观察能力的确今非昔比，我打心眼里高兴：“那么，其次呢？”“两人进屋以后，胖子和你握过手，一屁股坐在我们家唯一的那把最舒服的转椅上，架起二郎腿，肥肥的手指很随意地弹着桌面，像是到了自己的家里。而瘦子只在靠墙的木沙发上坐着，他身子前倾，面朝胖子。胖子每说一句话，他都笑着点头，表示赞同，脸上的笑容也写满了‘讨好两个字。”我心中不由一怔，儿子年纪不大，眼光却十分敏锐，真是后生可畏啊！我又问：“还有第三吗？”

“有！”儿子回答得铿锵有力，“他们坐下之后，你给他们递茶，第一杯端给胖子；你拿出柜子里的高级香烟，第一支也是递给胖子；后来你切西瓜，又是将第一块双手递到胖子手中……”

我觉得儿子的话很刺耳，我的两耳也莫名其妙地发起热来。儿子没看我的脸色，继续说下去：“那瘦子临走时，拍拍你的肩膀说，只要你再发表一篇有分量的论文，你就可以成为学术带头人了！”

我的天！儿子的眼睛简直就是一台摄像机，把世上一切畸形的东西反映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没错：那胖子是我们医院的院长，瘦子正是医院办公室主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