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一个故事

谭守谋

住旧楼时，与老哈，不，那时叫小哈，是隔了三个楼梯口的远邻。小哈著名，是因为他的脾性酷似他的姓：“多嘴”，张家长李家短，搅得那个单元六家战事频仍，硝烟弥漫。“单打”发展到“双打”（夫妻参战），后来爆发“围歼”，小哈成了众矢之的，有些臭不可闻。

我的下属如此，不仅有辱他的名誉，也有损我的脸面。那天，我特地将他召到办公室，一进门他就嚷嚷：“主任呀，我委屈。”接着，痛说众人欺他是没地位的倒班工人，罗列大伙儿的桩桩罪责。我盯着他的眼睛逼问：“你自己做得怎么样？”他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不仁我不义，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待他苦水倒尽、平静下来之后，我并没有当头棒喝，而是启发式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有两个人要迁往同一个小镇。第一个人来到镇郊的加油站，打听“镇里的人怎么样”？加油站的人反问：“你那个镇上的人怎样？”“糟糕透顶，很不友好。”“我们镇上的人也一样。”不久，第二个人也来到加油站，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加油站的人也同样反问。他回答：“他们好极了，友好、善良、真诚。”加油站的人高兴地回答：“搬过来，你会发现我们镇上的人完全一样！”小哈静静地听完故事，拎起饭盒，若有所思地出门了。我心里清楚，不能指望一次谈话就有奇迹诞生，可打那以后，小哈他们的楼道渐渐拂去了战争硝烟，恢复了宁静。

“山不转水转，石不转磨转”。数年后，当我分新房的时候，可恨的电脑竟为我派对了“最佳邻居”——曾经声名狼藉的小哈！

邻居有别于朋友，朋友由自己的意志选择，邻居则是身不由己的组合。要与老哈为邻不免顾虑重重，妻子也愁云笼罩。在节骨眼上，我又想起了加油站的故事，并讲给妻子听。我们约定，忠实地执行“先尊重别人”的睦邻宗旨，“多一些润滑，少一些摩擦”。不斤斤计较自家得失，主动清扫楼道，擦拭扶手，顺手捎带对门的垃圾。出乎我的意料，老哈也今非昔比，改写历史，上了档次。一天，暴风骤雨将楼道窗户的四大块玻璃一扫而光，他悄无声息地自费换上。去年“五一”，我的一位挚友突兀而至，想给我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恰巧我举家去游微园，早出晚归。老哈不失时机地当家作主，挽留住客人。我心里热乎乎的，深深感受到友邻的可贵真诚。

当晚，朋友、邻居、我，举杯换盏直至夜阑。美酒妙不可言，能轻盈地打开男人的心灵。我要老哈如实交待处邻进步的秘诀，老哈敞开心扉，“亲爱的主任，别提我当年。我先给你讲个故事：有两个人想搬到一个小区，两人先后向小区门卫打探同一个问题‘这个小区的人怎么样？……”听着他走形的盗版，我差一点笑出了声。老哈虽“篡改”了故事的梗概，心中却驻扎了故事的哲理蕴意。“人抬人高，人踩人低”。有人不是说邻居的邻居是自己么？尊重邻居等于尊重自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感谢这个故事。它道出了生活的真谛，使人感化，让人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