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君
冬天的阳光
乡村的冬天,最贵重的当数灿灿的阳光了。
挂在屋檐下的阳光,柔软得像一匹绸缎。不知那一缕,透过窗户玻璃,绵绒绒地猫一样卧在一个少女的床铺上,舔着大红大绿的爱情。
街上的阳光,沉重得把又喧又厚的积雪,压得喘不过气来,渐渐紧缩的雪体,消瘦得露出了筋骨。北风尖叫着打了个旋儿,呕吐出的冷,化了一地。几处商店备足了化肥、农药,科技的影子在阳光缝隙里挤来挤去。商店的门面被一缕缕阳光柱子般地支撑着,出出进进的笑脸,露出乡村许多鲜嫩的想法。狗吠着满街笑语,鸡鸣在阳光里架起一声斑斓的彩虹。坐在墙角下的老人眯着眼睛,靠着往事打盹,阳光下石头般的身影,像一块深刻的老年斑,在乡村的额头上闪动。
冬天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将温馨的喜悦灌满我们的双眼,谁不为之动情,为这汁液般的一滴或那灼灼闪熠的一缕。乡村里的冬天有这么多的阳光,有这么多的灿烂。在近处,在远处……
农妇与麦穗
丢在田埂上的麦穗,毛茸茸的芒子,含着粒粒声音,旷野里一个农妇母亲般的俯下身 去,随之,整个天空俯下身去。
农妇与麦穗,芬芳的姿势被黄昏描摹,
乡情里一幅典雅的插图。
听树
无风的时候,听一棵树,便有一种声音从树体内潺潺流出。水一样的声音,它迥异于咆啸的江和奔腾的河,而类似于一段曲折蜿蜒的清泉,汩汩涌来。顺流而上或逆水而下,便轻易的接近了梦与醒,忧与欢,或一生中明亮及阴暗的部分。
这种声音幽婉地横在黄昏的唇边,曾经和现在,今天与明天之间。一支优雅的曲子,用心听才能听懂的曲子,是另一种空地,它为我的倾听留下了一切。
无数黄昏,像阴影的翅膀,纷纷栖下,在一棵树上,聚成一簇幽暗的浓荫,树体内的声音是黄昏滴响的声音,一滴撞击着另一滴,以悠响弥散出岁月的苍茫,以回声寻找大地的辽阔。
挂在墙上的草帽
被渐次秋了的日子里,黄黄的草帽,落叶般的挂在墙上,弥散出一股稼禾的清香。
一顶草帽将蓝蓝的天空收进小小的胸脯。而蓝天下那些热爱锄头的人们,始终守望的青青黄黄的事物,以及阳光、雨水浸透的鸟语蝉鸣,像囤人粮仓的籽粒,静静地等待着来年发芽。
一顶草帽,一处季节图腾的旧址,把深藏的内容取出来,剩下仅是一枚劳动的肺叶。我赤裸着游进它的呼吸。
谁的手指,在试探一种精神的深度,略微掀动了一下,便窜出一股咸涩的六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