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工

倪昌国

星期五，早晨七点半。

“叮咚——”“叮咚——”“叮咚——”

小李睡梦中被门铃声吵醒，心想定是昨天去家政服务中心请的钟点工来了。同事小莉说这个周末来看他，得把屋子收拾一下。他掀开被子，推向一边，起身披件外套，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开了，小李一愣，“爸———您怎么来了？”“是你找钟点工干活的吗？”老李头进门说道。

老李夫妇家住河北农村，生活清贫，好不容易把小李拉扯大。小李也算争气，读书认真，成绩优秀，大学毕业便去了江南一座城市，虽说逢年过节也给父母寄点钱，可再也没回过家。老娘惦记儿子，便省吃俭用，再左邻右舍借点，给老李头凑足了路费，让他到江南的这座城市去看看儿子。可偏不巧，下火车时一拥挤，不知怎的，钱包没了———那里面还有不多的几十块钱，儿子的地址也丢了。幸亏一家家政服务中心收留了他。好在他人老实本分，手脚勤快，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老李头干钟点工也很内行了。小李也不知听清楚老李头的话没有，一看时间不早，急急忙忙洗脸刷牙，穿好衣服，拿上皮包，边换鞋边说：“上班快迟到了，爸，下了班我就回来！”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笃笃笃”下楼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小李上班去了，老李头环顾了一下这屋子，虽不大，可也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餐桌上，满是油腻，还有七八个快餐盒零乱地堆在一边，吃剩的饭菜有的已经发了霉。两只烟灰缸里，烟蒂塞得满满的。卫生间里，洗面器上白斑点点，也不知是溅上去的肥皂泡，还是牙膏沫。浴缸里，脏衣服堆了有半缸。坐便器里，黑黑的，散发出阵阵臭气。房间里，床上的被胡乱地团成团……

老李头看着叹了口气。他先把被子捧到阳台上晒着，然后把脏衣服按先内衣后外套，先浅色后深色放在洗衣机里洗着，再打扫卧室、厨房间、卫生间和客厅。先擦窗子，然后抹桌子、椅子，再拖地面。不时地把垃圾扔在带来的一个大纺织袋里……

天黑了，小李回来了，掏出钥匙开了门，喊了声“爸———”没人应。开了灯，屋子里似乎比以前亮了许多。餐桌擦得干干净净，连两只不锈钢烟灰缸也锃亮锃亮的。厨房里，煤气灶上的油污不见了，锅碗洗净以后摆放得整整齐齐。小小的卫生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坐便器也擦洗得清清爽爽。卧室里，被褥铺得平平展展。洗的衣服，内衣一摞，外套一摞，袜子一摞，折叠得整整齐齐，摆放一边。

夜深了，小李睡在被里，感到比以前松软暖和，却睡不着，翻过身来，又掉过身去，不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