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老作家马烽

2004-04-29 23:29刘浩歌
黄河 2004年3期
关键词:马烽马老中国作家协会

元宵佳节,我独依窗前,遥望着夜空,寻找着流星的光迹,不远处,正不停地燃放着花炮,映红了夜空,夜空上星光小到隐藏不见了,我拿起了一杯酒,轻轻地洒在地上,含泪祭起因病医治无效、于2004年1月31日在山西太原逝世的著名作家马烽老人。

1991年,在北京召开我作品讨论会的前两天,我匆匆离开了家乡微山湖畔,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准备向主持中国作家协会党组工作的马烽书记汇报。这不仅因为马老是作协的领导,而且更是我非常崇拜的作家,也因为老人家最理解我们这些在农村坚持业余创作的农家子弟。

在业余创作的艰难跋涉中,我流下了汗水,前辈乡土文学大师们为培养我也付出了心血。创作对我来说也绝非容易,我没读过文学专业,更无导师讲课辅导,所有的只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和对乡土文学的执著求索,不下一番苦功夫是不行的。我一边埋头读国内外的乡土文学名著,一边潜心业余创作。那阵子,心劲鼓得特别足,写起来也顺手,常常是彻夜不眠不觉疲惫,真的还写出了一些好作品。

我的《刘浩歌乡土文学选》一书在山东文艺出版社定稿的时候,我去了北京。在中国作协书记处,我第一次见到了马老。他是那样的平易近人,询问了我的创作情况,又和我唠了家常。我知道马老很忙,下班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又在伏案起草整顿中国作协党风工作的文件,因此不愿过多地占用他宝贵的时间,便请求他能为我的乡土文学选题写几句勉励的话。

马老很爽快地说:“我没给人题过字,就是连山西老家的作家找我也没题过,你从微山湖来,这次就破例一次吧!”说完,马老挥笔润墨,笔走龙蛇,为我的乡土文学选欣然题词:

有一分热,

发一分光,

不图光彩照人,

只求久不熄灭。

马老的题词,仿佛像一团火,燃烧在我的心中。

在马老的寓所,他从简易书架上拿出了重版的《刘胡兰传》,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是一本经历了多次磨难的书,我付出了代价,更多的人付出了血汗,是很值得让我们深思的。”

我双手接过了马老签名赠送的《刘胡兰传》,望着这位饱经风霜的文学界老前辈,崇敬的心情油然而生。马老是党的忠诚战士,他把一腔热血洒在了繁荣社会主义文学事业上。1989年,这位德高望重的白发老人,又从山西作协的领导岗位上,带病来北京主持中国作家协会的工作,给文学界又带来了勃勃生机。

我曾在鲁迅文学院招待所马老住的205房间,在那间卧室兼书房及会客室里,见到了马老的孙子、孙女给他画的画,孩子们以自己那颗天真烂漫的童心,祝福马老健康长寿。看了两个孩子的画,勾起了我的情思,望着马老那满头的白发,我倒觉得马老不老,他还是一个充满着喜悦和光明憧憬的孩童!人,大概修养到一定的境界,真的会返老还童。

马老是那样地忙,事又那么地多。工作起来,常常是不分昼夜。但他对生活在农村的业余作者,的确是有点偏心眼儿。我从北京回家不久,又欣喜地收到了马老在宣纸上书写的题词:

苦寒酷暑无所畏,

甘为农民写春秋。

我知道,马老的这一题词,是对我这个农家子弟的鼓舞和鞭策。的确,我经历了那么多辛酸的事,听了那么多悲壮的歌,又走了那么长坎坷的路,又面对着那么大一个烟波浩渺的湖,又曾几度从生生死死的边缘上踅回这清清朗朗的世界上来,该有多少情思、多少欢笑,要流泻于自己的笔端啊!

而今,经过筹备,我的文学作品讨论会将在全国政协礼堂召开,我是多么想早一点把这一喜讯向关怀我成长的马老汇报。6月9日我把请柬送到了中国作家协会,作协书记处的秘书告诉我:“马老因连日操劳全国青创会的召开,旧病复发多时,今晚就要回山西治病。”

知晓马老的病情,我不禁大吃一惊,立即乘车赶往十里堡鲁迅文学院招待所看望马老。我轻轻叩开205号房门,马老的夫人把我让进了房间。马老对我的到来显然十分高兴,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望着马老憔悴的面容,我的心里实在难受。没等我向他老人家问候,他却歉意地对我说:“答应了要参加你的作品讨论会,没想到青创会开完,体力实在是不行了。”

我感激地望着马老,简单向他汇报了作品讨论会的筹办情况。马老沉思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作品讨论会既然要开了,是件好事,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你还是要坚持走自己的乡土文学道路。”

马老说着便提笔写了一封祝愿我作品讨论会圆满地成功的贺信,让我转交主办单位。

马老在贺信中写道:

我认为对一个农民出身、写农民生活的青年作家,各报刊及出版社如此的厚爱关怀,我很感动。

马老的这一封信,在我的作品讨论会上宣读时,赢得了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我知道:远在山西养病的马老是听不到这掌声的,但我仿佛看到他老人家的那一双殷切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北京,注视着全国政协礼堂。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变成一只鸿雁,飞到他的身边,再次聆听他那亲切的教诲!

而今,马烽老人离开了我们。我望着他老人家接见我的一幅照片,重温着他老人家写给我的一封封信函和在文学馆陈列的题词,我眼里的泪怎么也擦不干、流不尽。我默默地给马老烧着纸钱,纸灰似断线的风筝,盘旋着,摇摇晃晃飞向天空。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马烽老人了,但他老人家的形象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愿马老与我共同分享笔耕不辍的艰辛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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