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海归派”

颜　夏

前两天有朋友很高兴地告诉我，“海归派”现在不叫“海龟（归）”了，叫“海带（待）”；MBA也不再是狭义上的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对那些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去国外读一两年书拿下一个MBA证书，就准备回国当CEO的空降奇兵，新的释义为Mental Below Average (智商低于平均水平)。我的朋友之所以有些幸灾乐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只“土鳖”；没喝过洋墨水，只受过洋“气”:他在一家提供外包服务的公司里做系统集成，每每要去和某些外企的归国人士打交道就苦不堪言。有些人对技术一窍不通，却又不尊重本土技术人员的意见，动不动就谈“流程”，说一句话巴不得一句半是英文。终于有一天把他惹急了，恶狠狠地说，这种雇用“海归派”的公司，应该像豢养猛犬的人家一样，在墙上贴上“当心，内有海归派！”以提高前来拜访的土鳖们的自保意识。

“海归派”的市场行情在短短几年光景中变化这么大确实让人想不到。记得几年前我刚工作时，曾经以为所有的“海归派”都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商务枭雄。曾经有几次晚上加班时，我拨通了某个“海归派”的留言电话，为的只是听他录置的地道美语。这种类似于怀春少女的举动现在说起来当然很不光彩，但足以说明当时海归派头上的光环确实闪花了很多人的眼。

但时过境迁。现在我工作的公司里，能听到英式英语、美式英语、新加坡国语、台湾国语、香港普通话，让我无限怀念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几年前，一只“海龟”的登陆能让办公室里一半未婚女孩的心跳加速，现在她们谈起某个学成归来的才俊眉毛都不抬；公司里早就有四面八方来的人才，更何况百分百中国打造的精英们也毫不逊色？女生们集体暗恋某个斯坦福毕业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别以为你在国外读了两年书，就可以张口闭口“500强”，伸手就要年薪12万；中国的企业已经从摸索和失败中学会了不再盲目崇洋。有了镀金的文凭就一定能适应环境吗？把哈佛商学院的案例背得滚瓜烂熟做起事来就一定游刃有余吗？在峨眉派或武当派学了几年武艺，出来就一定能当黑水寨或大江帮的掌门人吗？未必。我的一位在企业里做管理的朋友，曾经怀着极大的期望聘用了一位“海归”，没想到不管整个团队怎样为一个项目忙翻了天，这位老兄一到3:00—5:00就雷打不动地去阳台上抽烟喝茶，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Tea Break ! (茶点时间)； 而我的另一位朋友，在归国创业的初期，遇到的最大问题不是资金上的，也不是组织结构上的，而是怎样教会一批刚毕业的小孩子们用完厕所后要冲厕所！这个问题固然是任何管理书籍上不会探讨的，他后来采用的方法在任何案例教学中也没有过先例。

正因为在是否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是否熟悉中国国情上，海归和海归各不一样，有人提出“大”“小”海龟之分，前者有多年的实战经验，又熟悉中国国情，应变性强；而后者仅仅是掌握了一些理论知识，动手能力弱。几年前美欧亚国际商务咨询公司董事长王辉耀先生又提出了“新华商”的概念，把那些具备通识，又有专业；市场观念强，流动性高；精通外语、IT、互联网；熟悉中西方文化及商业运行模式的人才统称为“新华商”，而不论其是“海归”还是“土鳖”。企业有了这种人才，无异于是如虎添翼。那时，墙上就应该挂上“内有新华商”的匾额，意义上相当于药店挂着“同仁堂”，金铺的门楣上悬着“周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