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叶
正在发生的灾难,就是日后的故事;过去曾经的灾难,恰是今天的回忆。所以说,不幸无论它多么深重,只要挺过去,那曾经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2003年的夏秋之际,我借助亲友的帮助和外出远游,走出了那一段不幸后的黑暗。
先是老家来信说妹妹病重;紧接着,一个昔日的朋友因为一桩旧事与我反目,我面临着一场旷日持久而且可能两败俱伤的法律纠纷;再接着又传来妹妹患癌症将不久于世的噩耗……
一边是亲人生命弥留,一边是旧友反目成仇,一向要面子的我几乎被摧垮了:为苦命的妹妹惋惜,为友情的变质痛苦!一连几周,我茶饭不香,夜不成寐,人显得疲惫而憔悴。
我本就身体羸弱,肝和胃都不太好,郁闷与苦恼、愤怒与怜惜让我心情糟糕至极。
最令我痛惜的是我那远在北方的憨妹。她先天弱智,下嫁北方一个老实巴交的、略有残疾的农民。小日子虽说不上美满,她却因膝下一双女儿眼看着就要成人,有指望了。妹妹嫁去13年,我因琐事繁忙,竟未一次踏过她的家门,待我稍有闲暇时,她却到了人生的尽头……
我与妻子风尘仆仆赶到北方时,一位出面调停我与旧友纷争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那桩几乎闹到法庭上的事情因为双方的退让有了一个了结。
妹妹在我见到她后不久便辞世了。留下一双女儿:一个念小学一年级,一个念小学五年级,聪明乖巧的她们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一个尽管心智残缺却真实地存在于她们生活中的母亲!她们今后的路如何走?
我心如刀绞,整夜失眠。
妻子的话让我轻松了许多。她说:“那俩孩子还有父亲,终归有人管。如果他们不管或是没能力管,咱们供她们念书。再说那场纠纷你更不必耿耿于怀,双方退让是明智之举。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你们还会和好如初;如果不是真正的朋友,也算就此画了一个句号。不去想它,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几日后,我收到一封邀请函:一家大型学术机构邀请我和另外三位医界同行参加一次活动,地点是滨海城市——厦门。
“去,正好出去散散心!”妻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极力鼓动我,并很快为我准备好行李。“你不是最渴望去感受一下海的博大吗,多好的机会啊。你别把学术交流当回事儿,只把它当成一次心灵的放松……”
一道前往的吴大夫是个“搞笑”专家,极其擅长察颜观色。一路上他妙语连珠、趣事成箩,逗得我和全车厢人捧腹大笑,旅途的劳顿被;中得一干二净。为了不留白,平时挺幽默的我也搜肠刮肚弄些段子凑热闹,全然忘了自己在家时的那段痛苦。
会议地点是著名的风景胜地鼓浪屿。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大海的宽阔与浪漫,我仿佛陶醉了。海,一望无际;城,典雅华丽;街,干净整洁;人,温婉可亲;天,格外地蓝……
会议间隙,我同朋友们游遍了所有景点。
最难忘的恐怕是活动结束前的那次金门之旅。当天,我们与来自台北的游船巧遇在金门岛前。停船3分钟时,人们先是欢呼、互抛信物,最后是隔船牵手……那感人的场面,使好多人流下了泪水。同胞情、手足情啊!
远行归来,我洗去征尘,蒙头大睡。
那夜无梦!
自此,我的生活恢复了常态,全身的不适跑得无踪无影。长达百日的心灵黑夜终于散尽,黎明后旭日东升。
当我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同事们面前时,他们都说,嗨,你好像换了一个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