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畸变：１４岁少年残忍杀害亲爷爷

文　健　延　亮

2003年6月10日，江苏省连云港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樊金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

年方14岁的初中一年级学生樊金阳，只因6元钱之争怀恨与之相依为命的爷爷，竟然残忍地将睡梦中的亲爷爷杀死。

翻开厚厚的卷宗，樊金阳交代的犯罪事实让人感到心悸和震惊，14岁的少年为何心理畸变，尽丧人伦？当您阅读此文之后，也许会找到答案并感悟到亲友的关爱，家庭的温暖对青少年的人格形成是何等重要！

惨案发生在元宵节之夜

2003年农历正月十五晚，江苏省赣榆县塔山镇某村的村民们都还沉浸在元宵节的喜庆气氛中，谁也不会想到，一场血案即将在他们的身边发生。当晚10时许，刚满14岁的少年樊金阳踮着脚，悄悄地摸到他爷爷的床前。今晚，他要亲手杀死自己77岁的爷爷！

看到爷爷已经熟睡，樊金阳呆呆地站了一会，心里在盘算如何快点杀死爷爷。他之所以犹豫，是担心动手后如果爷爷反扑过来怎么办。他知道爷爷力气很大，平时干起活来像个壮年人，自己万一失了手，对付不了爷爷，那可怎么收拾？

就在这时，樊金阳发现爷爷的床底下有一块砖头。他认为一砖头下去，肯定可以砸死爷爷。于是他不再犹豫，迅速拿起砖头，对着爷爷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因用力过猛，砖头竟断成两截。让金阳没想到的是，这一砖头非但没把爷爷砸死，反把爷爷砸得惊醒过来。他一看情形不对，猛扑上去一把卡住爷爷的脖子。

爷爷一看下毒手的竟是自己的亲孙儿，顿时怒火万丈，反过手就来卡金阳。祖孙俩扭打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殊死博斗。爷爷张嘴要喊，金阳就用被子捂住他的头；爷爷拼命想伸出头来，但每一次都被金阳使劲压了下来。金阳用另一只手到处乱摸，爷爷席子下一根塑料绳被他摸到了，他拿起来就在爷爷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用劲一勒。爷爷还在挣扎，他就拉住绳子，同时一只脚死命踹爷爷的脖子。不一会儿，爷爷就不动了。

金阳从外边抱了点草回来，准备毁尸灭迹，以为这样别人就查不出爷爷是他杀的了。就在这时，一个村民正好从此路过，金阳这才有点害怕，没敢继续实施这一恶毒计划。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里，然后趁人不备，一溜烟跑了。

6元钱之争

一家人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金阳。第二天晚上，无处可去的金阳又回到家门口，被家里人发现。他们把他抱进爷爷的灵堂，让他给死去的爷爷磕头。他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突然间放声大哭。之后，金阳把他亲手杀死爷爷的经过告诉了奶奶。一家人万分恐惧，金阳的本家叔叔连忙将他送至当地警方投案自首。

金阳出生于1988年9月4日，至案发时实际年龄为14岁零五个月。这小小少年何以如此残忍地杀害自己年迈的爷爷？随着案件的审理，起因渐渐明朗，原来只是为了区区6元钱！事发前，金阳向爷爷要6元钱买课外书，爷爷认为孙子又在撒谎骗钱，便没有给他，还严厉指责了孙子，金阳怀恨在心，于是对爷爷下了毒手。

“这孩子经常撒谎，向家人骗钱。但这又是个不幸的孩子，走到这一步，他家里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些知情人这样告诉法官。据了解，金阳的父亲樊新民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平时游手好闲，他的母亲也好逸恶劳，不理家事，光景自然是越过越差。在家乡没法混了，父母就抛下年幼的金阳，到南方去打工。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来说，谋生本来就十分艰难，再加上他们游荡惯了，不想吃苦，生活愈加陷入困顿。实在没有钱用了，樊新民就去偷去抢，案发后因抢劫罪被判入狱5年。樊新民坐牢后，金阳的母亲便不知去向，整年不回家。后来，樊新民刑满释放，两口子聚到一起，又继续在南方散混，对留在家乡的孩子，他们根本就不管不问。这期间，年幼的金阳全靠爷爷奶奶照料。近几年，随着金阳年龄的增长、年级的升高，相关费用越来越多，不是要买这教材，就是要买那种补习书，这些都得爷爷掏钱。但是，年迈的爷爷本来就没有什么收入，生活难以为继，哪还能满足孙子的要求？有时向爷爷要不到钱，金阳就变着法子骗爷爷，今天说学校要集资，明天说同学过生日要出礼，有不少回都被爷爷识破了。后来，学校真的要钱时，爷爷也不相信他了。

2003年2月15日早晨，金阳向爷爷要6元钱，说要买一本名叫《每日一刻钟》的课外书。爷爷说家里没钱，就没有给他。金阳一气之下，将家里的一只木桶踢了个底朝天。祖孙俩为此大吵一场，爷爷气得说要叫人揍他。中午，金阳特意请一个同学来作证，说这本书是学校要求买的。爷爷在奶奶的催促下，才很不情愿的掏了6元钱。但对他踢翻木桶的事，爷爷仍然耿耿于怀，再一次说要叫人揍他。下午，金阳在学校买了书，花了5元钱，用剩下的1元钱买了一个小玩具。但一进门，就遭到爷爷一顿痛骂，说他下午到学校去问了，许多人都没买这种学习资料，他认为金阳又欺骗了他，叫他一定把6元钱还来。金阳不理他，从抽屉里拿了两张VCD碟片就出去了。他想找村里有影碟机的人家放碟片看，但连跑两家都没能看成，只好扫兴地回家。走在路上，金阳闷闷不乐，他想，明天爷爷又要吵他了，还要跟他要那6元钱，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而且他上哪去找6元钱呢？想到这里，金阳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怨气。父母不爱他，爷爷不疼他，稍不如意时还抬手打他，他们都是自己的仇人！那一刹那，所有的怨恨化作了一个念头，他要“复仇”！

缺少关爱 心理畸变

凶案就这样发生了。这个幼稚的初一学生，为了一时的心头之恨，犯下了尽丧人伦的罪恶。此案发生后，所有认识樊金阳的人都深感震惊。他的一位老师得此消息，心情十分沉重地说，金阳平时在学校里的表现还算不错，与同学们相处较好，就是成绩稍差点。猛然间出这么大的事，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据了解，尽管金阳的学习条件很差，又很少有人指点他、关心他，但总的来说他还是要求上进的。他知道自己别的方面比不过人家，就想在学习上出人头地，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小学阶段，在无人帮助也无人辅导的情况下，金阳的成绩属中上等，按照男孩子的学习成长规律，初中阶段加一把劲，或是有人帮他一下，他的成绩很可能会变得很好，起码不会太差。但是，由于他的小学是在村里学校上的，村小不教英语，到了中学，英语跟不上，其他各科也有些落后，他的自信心受到打击，成绩便越来越糟糕。到事发前，金阳的成绩在班级为倒数五六名，为此，他本来就自卑内向的性格发展得更加严重。

因为家境贫寒，加之缺少关爱，年幼的金阳性格乖张而敏感。他虚荣心强，在同学面前从不甘落后，但口袋里没有钱，其他孩子可以买书买玩具，到游戏机房去玩玩，他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有时候同学掏钱，邀他一起去玩游戏，虽然一时愉快，过后他却更感自卑。据金阳的一些同学反映，金阳平时交朋友很有选择性，他只跟那些学习成绩较好的同学在一起玩，对那些调皮贪玩、成绩不好的同学，他瞧不上眼，不愿跟他们在一起浪费时间。但在那些好孩子面前，他又特别敏感，他总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家，总担心别人瞧不起他。这种想法一直压抑着他，让他有一种窒息感。

金阳告诉办案法官，他之所以向爷爷要钱买书，是因为他想提高学习成绩；学习好了，他就可以追求一位他喜欢的女同学了。这位女同学长得面容姣好，而且家庭条件好，学习成绩也好。他喜欢她，但又不敢接近她。因为他什么也没有，连人人皆有的父母亲他都没有（他认为父母早把他抛弃了），他凭什么去跟人家站在一起？他看过电视，知道像他这样的穷小子如果想配上“大家闺秀”，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掌握真本事，比如说考上“状元”之类。假如他的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引起老师和同学的重视，他在她跟前就不用那么自卑了。因此，他特别想把成绩搞好，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和那个女孩子接近。听说《每日一刻钟》是许多专家编的，编得很好，对提高学习成绩很有帮助，他做梦都想买一本。偏偏爷爷不理解他的想法，将他所有的自尊击得粉碎。因此他下定决心，要把爷爷杀掉。

但愿悲剧不再重演

当法官就此案发生的原因前往樊金阳曾经就读的中学进行调查时，学校竟以种种借口拒绝合作。校方的理由是这孩子在他们那儿上学时间很短，对他的情况不甚了解；他们怕这件事传开来，影响学校的名声。

案发后，金阳的父母一直没有露面，其他亲属对这个14岁孩子的命运也漠不关心，金阳承受的心理压力不言而喻。2003年6月5日上午，樊金阳故意杀人案在连云港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开庭审理。让人倍感寒心的是：他竟差一点没有监护人出庭参与诉讼。奶奶是个年近八旬的小脚老太，身体极差，没有行为能力；他的父母、叔叔、伯伯都说在外面忙，脱不开身，不回来参加开庭。法官无奈，只好请樊家一个好心的远房亲戚做金阳的监护人。至于花钱为金阳请律师辩护，他的家人更是一口拒绝，倒是法官于心不忍，为保护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请了一名律师为他辩护。

此案宣判后，人们对樊金阳的将来不无担忧。在他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他的家庭却无情地抛弃了他，亲人们谁也不愿给他一点关爱，这会不会给他的心灵蒙上更深的阴影？会不会导致他在成年后走向更疯狂的极端？

一场悲剧拉上了帷幕。但愿这样的悲剧永远不再重演！（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