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2003-04-29 00:44
散文诗 2003年10期
关键词:一针鱼缸晚餐

梁 震

虔诚

生病的时候,就想起关于活着的问题。比如一条在水中行走的鱼儿,因为搁浅,它说:有水多好,哪怕回到鱼缸。

在城市,很多人得了同一种病,厌倦人生,怀想书本中的田园。因为过于繁华,他说:乡下多好,哪怕回到从前。

欲望是卑鄙的,像光,刺破城市的脸。

我,一个孩子,在大街上呵,游荡。我说,活着是痛苦的。死,对活人来说,更痛苦。

多年以后,我坐在词典里,梦见那条鱼在鱼缸里翻起白肚。一群人在都市里郁郁而终。我却站在天台上,为你们留下这首破诗。惧怕

那年冬天,雪花漫过山岗。我坐在屋子里,被一些歌声以外的东西包围。想起了一盘被我遗弃的老磁带,想起了一首尚未发育的诗。

我拼命的扒开几年的空白。扒呀扒呀,扒出了一张女孩的脸。她坚强的微笑那么熟悉,却想不起来。

我突然间想到我自己,并且第一次为一些虚伪的东西,失声痛哭。勇气

这阵子非常忙,许多日子都在打架。但最终受伤的总是我。我夹着包,像一只失恋的狗在街上穿梭,心中盘算着下一个永远也没有结局的方向。

有一天我流着眼泪对老天说,我真想照一张像。我想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模样。

可能我会失去信心,但这是我惟一可以失去的。我只是想看一看,静静的自己。我因此付出了代价。忘掉

应该跟水学习,怎样平静,怎样沉默,怎样使心情像风后的杨柳一样,放下来。

它澄静,柔软,与光线配合默契,不争吵,不勾心斗角。干净的就干净,肮脏的就肮脏。心情,不正和水一样吗?可你要怎样把我心底的肮脏,勾起来,让我在一片混沌之中,丧失羞耻和自尊。并且,彻底地忘掉那一瞬间的,纯洁。跳楼

从一楼到七楼,一件老瓷器把它的后半身,毁在一声清脆的尖叫声中。

我很难把这与上个月的跳楼事件联系上。

可我本能地拒绝,那些伤痕累累的老瓷器们。它们的纹路,像极了秋后的蜘蛛网。

所以,倘若我是一个即将老去的瓷器,我宁愿选择:跳下去。

问题是: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她连叫也没有叫一声。影子

城市睡着的时候,灯们异常警觉。天空印出暖昧的笑脸。

我必须穿过色情街,穿过麦当劳,穿过妇女儿童活动中心,回到小屋。

我陡然瞥见了我的影子,它在活动中心的拐弯处,骤然消失。

仅仅五米的时间,我体味到黑暗的魅力。

原来,没有影子的时候,我会更加不适应。袜子

这只袜子跟了我很多年,只因为它的下半身出现了一个洞。我很为难。因为,我实在不想直接接触湿漉漉的鞋垫。

那么,为了它要扔掉另一只完整的袜子,我更加为难。这不符合伦理。我左一针,右一针,下一针,前一针,后一针,再斜斜插入一针。那只漏洞被我五花大绑。我完整地出去,完整地回来。

羞耻被踩在脚下,我差点失去了一位老朋友。开始

我在上小学六年级的以前,从未想过开始。这么过了好几年,在某个黑色的夜里,我想到,暴风雨即将开始。

但是,我还没有充分享受它的暴力,七月就一晃而过。大学时光比它还快。我开始初恋。同样,我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结束。

现在,我充满热情地奔向不惑之年。和我的一个胖子邻居一样,我们还没有开始,白发就隐现在我们头顶的森林上。

很多事啊就像黑暗中乍泻的光线,一切尚未开始,我们就已站在光中。身体的局部开始浮肿,呼吸变得有些慌——张——

我拿起笔,卖力地写下这些。一切刚刚开始啊!句号,就闪现在眼前。危险

有一天深夜,我关掉电灯。喝完一杯水,才想到要把杯子放回桌上。

在黑暗中,握杯子的手被椅子的背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我的小指准确的触到了桌面。我安全地离开杯子。

第二天清晨,我才发现:那只杯子几乎就站在桌子的边缘。

这种危险是虚无的,我却宁愿它昨晚就碎掉。争吵

我们的争吵是从饭桌开始。晚餐,在窗外的雨中变得黯淡。

从我到她,只有一米的距离。在词语的转换中,裂痕像一道失败的菜。

滂沱大雨,变成三两声滴答。我们开始平静的晚餐。

而在两个人内心深处,一场风暴已经来临。

题图/张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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