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经过了解,发现在21世纪的今天,地方迷信活动又开始兴盛起来,而且即使是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周边的城乡结合部也不能免俗。在宝山区的王宅前村里就有这样一个所谓的“活观音”,据说不用吃药,在她家烧过香的人都不会得病。方圆几里的老百姓几乎都来她家孝敬过,甚至还有在浦东当大老板的儿子也被村里的老爹拖回来上香。“活观音”在今天俨然就是一个“有病治病,无病防病”的权威。
记者接到消息后随即按图索骥寻访此人,看看这个“权威”究竟有多少魔力!
被交口称赞的“大仙”和读过大学的“小观音”
这位被称为“活观音”的“大仙”家所在的王宅前村是一个比较现代化的江南村落,样子跟上海老城区的小弄堂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房子的结构不一样,而且也没有很多人口。记者一路打听“大仙”的住处,发现她在这里几乎家喻户晓,更有几个热心的老太太主动帮我们带路,我们顺便开始打听这“大仙”的来历和“法力”。
据说“大仙”的娘家在嘉定,出嫁前已自称观音附身了,嫁到村里以后给不少人看过病,小灾小病一看就好,大病烧香供佛了以后也会好,所以这里人都相信她。我问:“‘大仙病收钱吗?”老太太说:“看病不收钱的。但是烧香要上供品和供礼,供品一定要是生菜,或者什么麦乳精、雀巢奶粉、麦片、可口可乐都可以。供礼是五十块或一百块钱,用红纸包起来,磕头以前放在蜡烛台下面。”我又问:“你们家里都有‘大仙看过的病人吗?”老太太们争着点头,其中一个还说,她家老头子烂肠子就是“大仙”看好的,“老头子晚上肚皮疼,我把他拉到‘大仙那里,‘大仙让我们烧香,然后说:‘肚子里已经烂掉了,太脏了。她说菩萨怕脏,不能动手,但给我们指条生路,去××医院开刀。后来真的就好了。”
我们关心“大仙”是怎么防病的,几个老太太说,只要到她家跟她说说话,按她说的每天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诚心诚意地烧烧香,定时她给发发功就可以了。真的就那么简单?老太太用瞧不起的眼光看看我们,斩钉截铁地点着头。补充说:连小观音都这样说。小观音——我们马上就打听出了原来这个村里还不止一个“神仙”,“小观音”是“大仙”的干女儿,最近被“引渡”成仙了,因为据说还是个华东政法学院经济法系的毕业生,“高智商、懂知识”,所以在子女普遍都是中专技校生的村民心目中有很高的权威。
“大仙”的下马威:我们的三大“罪过”
来到“大仙”的门口,只见一大群中年妇女从前厅一直坐到大门口。竹椅声、谈笑声使这里格外热闹。房间里比较暗,面南放着一张八仙桌,摆了半桌大大小小的瓷观音像。前面是闪着红光的电蜡烛,一块固本肥皂上插着香,烟雾缭绕。可能因为我们陌生的脸,一进屋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幸好我们有准备,马上解释:是农村考上来的大学生,来求上海仙姑,一是希望身体好,二是想期末考试能过关。里面的人也不让座搭话,都看着我们。冷不丁的坐在最里面的一个40多岁穿花格的确良衬衫的女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段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奇语”,见我们面面相觑,她才得意洋洋地发话了——“这几个大学生水平不高的。”她就是所谓的“大仙”。
我们的出现显然给斗室带来了不安。屋里的人见了我们就不停地打响嗝,伴有作呕,并称头晕——看着这么多人同一副模样,我们倒真的紧张起来,这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问“大仙”,“大仙”笑了起来,说在她家里有金刚保护,不会有病的。咳嗽是信徒见到心思不纯的异教徒的正常生理反应。心思不纯的人就是我们,要防病必须先认罪。“大仙”理直气壮地指出了我们三个一眼便知的罪过。
第一个罪过:“一定曾进过基督教堂。”
经过一番艰苦的否认,她退而求其次地补充:没进过教堂也一定见过类似教堂的尖顶——这不是废话吗?我们承认了。
第二个罪过:“抽屉里一定放了耶稣的照片。”
这更是欲加之罪。这次尚不容辩解,“大仙”就立即申明:贺卡上的圣诞老人也算其列。圣诞老人不是耶稣,但终归做过红衣主教——我们也稀里糊涂地承认了。
第三个罪过:“今天一定吃过荤腥。”
这次我们都爽快地点头。
三大断言无一落空,她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而我则真正从这喧哗的迷信聚会场里嗅到了“胡闹”的味道。
我们求“大仙”算命,保佑我们健健康康、期末考试顺利过关,她立即板起脸说:“没听说过‘富烧香、穷算命吗?我这里只烧香不算命。”说着很有风度地挥挥手,一指供桌就不理我们了。为了把戏演下去,我只好像模像样地在八仙供桌前磕了几个头,磕头以前当然没有忘记在烛台下放红包。磕头上香以后,屋里的空气一下子轻松多了,又恢复了有说有笑。只是“大仙”还是不理我们。倒是旁边一个二十几岁的漂亮小姐凑过来和我们说话了,刚才带我们来的老人站起来说:“她就是小观音。”
“观音姐姐”的良方:磕头·吃忌·发功
“小观音”穿着入时,胸前挂着一个摩托罗拉V66的手机,这位大学毕业的“观音姐姐”先问我们什么专业的,我们说在大学里学历史。她默想了片刻后,告诉我们在磕头的时候她已经施过法力,今年冬天的期末考试有一门会被取消,其他几门都会逢凶化吉了。但是因为最近大学里瘟神比较多,考试的成绩还不好确定,所以从现在到考试还要心诚,不要信异教,除了观音堂别的地方都是骗人的。说到这里旁边不少人凑过来搭茬:在二医大读书的某某某因为重庆路旁的教堂常使他一读书就头疼。“总之就一句话,”“观音姐姐”最后说:“以后一定要多到这里来拜拜,肯定对提高分数有好处。”
我问起“大学瘟神”,“观音姐姐”说:“你们磕过头了,瘟神不会主动找你们的。在学校食堂不能吃甲鱼、蛇、鲤鱼,尤其不能吃牛肉。”“大仙”在旁边插话说:可以吃牛奶而不能食牛肉就如可吃母奶不能食母肉一样。“小观音”又叮嘱:“以后勤工俭学只能去肯德基,不要去麦当劳。因为那里卖牛肉汉堡。这样基本没有问题。”我不甘心就此作罢,因为很想知道“大仙”的所谓“发功”,所以执意请“大仙”给我“发发功”。“大仙”听了,一言不答,“小观音”则在旁边推脱说没这必要。
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旧式的绿警服,一个穿着汗衫。进门就只奔供桌,上香磕头。这些仪式结束后,穿警服的跟“大仙”打招呼:今天跑远了,想输一点仙功。“大仙”眼睛一瞪,很生气的样子说:“穿成这样也能磕头?”不由分说执意打发这两个人出观音堂。两人怏怏地走了,我们疑惑地问“小观音”,小观音悄悄告诉,磕头输功都不是随随便便的,是有规矩的,穿没衣领的上装和穿裙子都是对神仙的不敬。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遭到“大仙”的拒绝,因为我穿着圆领T恤,也算“没衣领”之类。直到起身出门的时候,“大仙”才发话:你们都是有事求我才来的,还不是菩萨的信徒,所以今天我不能招待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心诚一点,我会帮你们的……
我们还不太领会她的意思,但觉得“大仙”此时的声音很低很怪,阴森森听得人毛骨悚然,含糊点头后,快步退出了观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