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艾滋病患者的生命呐喊

罗　建

曾受到多家新闻单位和社会关注的四川资阳市乐至县艾滋病患者黄再清在人们爱心的簇拥下，终于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旅程。他生前勇敢地公开自己的一切，并竭力劝戒呼吁人们关注艾滋病，他的举动至今仍感动着蜀乡的山山水水。

1985年4月7日，黄再清同本村的陈瑞香(化名)结了婚。之后，一个女儿和儿子先后降生，家庭负担加重了，为了支撑这个充满活力的家，农闲的时候黄再清就外出卖血以补家用。后来，弟弟黄长清跟着哥哥也走上了卖血的道路。到1995年2月，黄再清领着弟弟黄长清与几个同村的村民一道以卖血为生，已经浪荡流离遍了全国几乎所有的大城市。

1995年6月，从外地回家的黄长清找到大哥黄再清，告诉他自己在B市卖过血，人缘很熟。于是，在弟弟的带领下，黄再清和妹妹、四弟、三弟、二弟一同前往B市加入了卖血的行列。谁料到这一去，五人都染上了艾滋病，踏上了生命的不归之旅。

在去B市之前，黄再清一直是在国家正规医院里卖血的，而到了B市卖血却充满了恐惧，因为采血的血站居然是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地下血站。在这里，他认识的同乡就有37人之多，同一个县的农民就有89人。他们这支为了生活步入卖血行列的队伍，全部由当地的“血头”来指使和控制。

由于在地下血站目睹了许多惨象，1996年2月，黄再清暂时中断了自己的卖血生涯，从B市回到了资阳市乐至县老家。而他的弟弟妹妹仍然继续流离各大城市卖血挣钱。

1998年9月16日，有关部门在乐至县发现了一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四川省卫生厅、资阳市和乐至县卫生防疫部门立即派员进驻该镇，安排有过卖血经历的高危人群全部到成都四川省卫生防疫站进行仔细检查。作为第三批受检人员，黄再清随同32个村民来到成都进行检查。

三天后，医生把他接到防疫站。一位年长医生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这件事很不幸，但我又不得不告诉你，你们一同来的32人都感染上了艾滋病病毒!”这一句话，犹如雷电贯耳，黄再清一时没有了知觉。

三天后，黄再清家就有5人被列为艾滋病防治部门的监管对象。

“就这样等死吗?”黄再清的心不甘，他开始翻阅大量的有关艾滋病的书籍，看不懂就向医生请教。而当他从邻居口中得知，在B市还有200多四川人在通过非法渠道卖血时，不禁为这些同乡人的命运暗暗担忧。处于艾滋病前期的黄再清知道最少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艾滋病还不会把自己吞噬掉，他想，就是死也要以此警戒世人，警惕和关注艾滋病问题。

1999年5月，经有关部门同意并在有关部门的帮助下，黄再清返回到B市，他要带回那些仍然在非法卖血却徘徊在死神面前的同乡。他假称要卖血，于是又被“血头”带到地下“血站”的临时居住地。当他将自己的遭遇和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在这里卖血的人们时，他们无不惊恐万状，都决定尽快逃离这个“魔窟”。

5月12日晚，按黄再清的计划趁“血头”外出庆贺生日时，他们冲出血站大门。这一次他成功带回了24名四川老乡……

当黄再清一行回到四川老家后，四川省卫生防疫部门立即组织人员对他们进行了HIY病毒的检测，结果又发现3人的检测结果呈阳性。其他没有被感染的老乡无一不吓出一身冷汗，都十分感激黄再清。

也许是外出奔波的原因，黄再清发病较早，他感觉双眼火灼般疼痛，长出许多肉疱，接着就发起了高烧。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阅读有关艾滋病的书籍，给同病相怜的家人和邻居讲解有关的知识，鼓励他们不要被艾滋病吓到，要坚强地活到最后一分钟。

黄再清甚至还以自己为教材，告诉周围的人们引以为戒，远离艾滋病!

2000年12月，他听到镇上一名叫王永(化名)的年轻人因为吸毒导致家庭不和，为了自己与女友吸毒方便，将其60岁的老母赶出家门，于是黄再清决定亲自上门以自己的经历劝告王永夫妇戒毒。

“听说你经常吸毒，多少时间了?”黄再清努力控制着自己无奈而悲凉的情绪：“我知道吸毒用注射器会传染艾滋病，我就是输液感染的，难道你不怕吗?”

“怕啊!”王永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怕还要吸!你难道想成我这个样子，长满毒疮?!”黄再清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吓的王永夫妇惊叫起来。“小伙子，我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吸毒染上艾滋病的也不少，你们还很年轻啊!”

王永夫妇呆若木鸡，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让这两个嗜毒如命的年轻人痛下彻底戒掉毒瘾的决心。

在黄再清所在的小镇，由于外出卖血的人员较多，据有关部门统计，到2001年底因为艾滋病死亡者已累计达到17人，HIV携带者达62人。就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年轻人还偷偷跑到外省非法卖血。黄再清心里十分着急：他们是在自寻死路啊!是在往火坑里跳!他要用自己的遭遇、现身说法的方式来拯救这些迷途的年轻人。

但这时的他已经力不从心了，2001年8月，他的脸面开始变得潮红，仅过了一个月，红肿的脸庞就长出了疱疹，不久就焦烂发黑。这是非常危急的信号。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就在黄再清痛苦之际，2001年11月，成都有线电视台的记者得知他不同寻常的经历，便赶到资阳市采访他。他表示愿意公开真实身份接受采访。“我的人生将尽，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来当一次活教材。”朴实的黄再清坚定地说。

不久，电视台以《直击坚强汉子搏击艾滋病》为题，长篇报道了黄再清坚强直面死亡的勇气和毅力。他的举动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反响，一时间艾滋病防治成为人们最关注的话题之一。

2002年2月6日，成都市艾滋病关爱中心派员赶到黄再清的家把他接到成都，对他实施全过程免费治疗。有关专家对黄再清的病情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后认为，他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了。他的脸上已经密密匝匝地长满了肉瘤，流出脓液和血水，艾滋病正在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他的肌体。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一群群普通的青年人带着鲜花来到黄再清的病房，他们说：“一个遭遇不幸的病人有这种精神境界，令人敬佩。”看着朵朵怒放的鲜花，黄再清眼里除了泪水，还有一丝期盼的亮光。是啊，鲜花是如此美丽，如此娇艳，充满了勃勃生机，而他自己却可能随时被死神掠走生命……在向年轻人告别的时候，黄再清总是挥动着干瘪而粗糙的手，这包含有祝福和感激的意味，因为他选择曝光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警惕艾滋病，远离艾滋病的威胁……这就是黄再清__一位艾滋病患者留下的生命呐喊!

(编辑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