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峰
现 在
从一丛稀疏的草开始正成为习惯
这时他开始厌倦远方,低眉顺眼
似乎更愿与温室的花儿作伴:
“它小模样无邪,热衷于小小的变化
和变化中小小的细节——”
一条河的弯曲自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条路没了人走仍然是路?而远方
到底是什么呀?他听:墙外行人
墙根草平静。还有潮湿的蛩音列队共鸣:
“——风吹过、时光的箭簇穿梭起落
多少硬朗的石头落草不久就没了动作!”
想法越来越跟不上回望中的马蹄了
“它总要在沉睡的上方弄出火花
还让祖传的大地忍不住动容:好呀——”
这时叹息开始。轻轻的,让他
判断:微风正摩挲蚂蚁的袖珍屋顶
临空蹈虚的雨影响不了老实巴交的大地
众神之车正绕盛夏边界转。是暂时
一切都是暂时。就像
离别故土的少年一度以为再回不到老地方
就像他访问一次医院梦里就有了药味
和自慰:还能排队、能站、与别的嘴交谈
尤其还能分析天色、脸色和窗台上
黎明的草色——呵,回到草的身上来
这时他开始厌倦远方并将远方化整为零
轻轻挂上一个少年的肩,但他不能告诉他
“现在,我已习惯从一丛稀疏的草开始
这是进入秋天的捷径——而从前
从前是春天——”
春色
春色满园群峰各顶一片天
规律的久违的荣光凭空倒下
冻疮有所好转
距当时的城池一米有人
有一只乌鸦在哆嗦中交出了怀疑
真不敢想呀!
这灰头灰脸的盗墓者暗想
连夜操劳仅仅
把历史弄了个不能再小的空洞?
距后来的草堂一米水往低处流
锅碗瓢盆喋喋先生们
先后卷起长袖——轮到我了
我要一次性取尽这富婆的积蓄
使其着急脑壳昏
在不定的小舢板瞎叫乱喊然后
一头栽进苦海然后
我再动手何谓胜利?
不会水的书生看来不行却在硬撑
能撑多久?就是这一瞬的好奇
让我目击了活着的消失
百闻不如一见我很荣幸
从涓涓的指责或指示里
我很平静从上到下
自洼地到峰巅我怀念雪
我远见雪
这白花花的理想这显赫的
积蓄因逐日光临而终荡然无存
1999:倒数第一个屋檐下
倒数第一个屋檐下轻放的应是鲜花
指出这一点是因为相信这一点
据说是公转加自转使啼笑皆非山河变态
可想那回归线上相互鼓励的类人猿
总有一天它们会分清雪与盐
河水与井水
终有一日它们会觉得胃口不行
动弹不得
倒数第一个屋檐下最烫手的是想像
倒数第一个想像是
是啊!条条道路通罗马
倒数第一条到你家
到时天昏地暗、到时舌头造反
是啊!倒数第一个屋檐下有头有脸
有鸟倒立、有羊小声报告:我怕
是啊!抽刀断水水更流
鸟蛋真的比不得石头
可能是秋风中的皇帝又换了新衣
可能是新衣又搭上了秋风中的皇帝、如果
如果月亮偏要倒转成一只深不可测的祭器
如果我俯首、灰尘:
它的机会又多了一些?
是啊!没法管、乱吹、乱来、总想把啥压迫
覆盖:就如这伸手却什么也不触及的时刻
指出是因为相信、相信
倒数之时鲜花闭着眼、倒数之时
云烟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