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居民不是只有人类

小时候学到“拟人化”这个词，无非就是童话故事里面会说话、穿长靴子的猫，或是古诗里面邀请月亮喝酒的怪叔叔，但是我最近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对动物特别有感情，甚至根本把宠物当成人来看待，比起“电脑化”或“办公自动化”，许多人更乐于彻底实践“拟人化”，对宠物比对人更好。譬如最近有个周末，我到朋友的办公室陪他加班，一走进办公室，他就叹了口气说：

“自从我的小飞搬回家以后，我就觉得办公室空荡荡的，好寂寞喔!”

“小飞?”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小飞是谁?”

“就是我原本养在桌上的斗鱼啊!每次我一个人来加班，都可以跟他说说话，可是现在就觉得好冷清，都没有人可以讲话……”

奇怪了，我不是人吗?我心里纳闷着，为什么说得我好像不在场似的，相信他也从来不曾这样想念过我吧?但是再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好吃醋的，可能有很多他能跟善解人意的小飞吐的苦水，是没有办法三言两语跟我说清楚的吧!

难怪二〇〇三年的二月，以企业软体起家的甲骨文公司东京分社，会办一场别开生面的退休仪式，典礼隆重地由董事长主持，还上了好多家全国性报纸，而这个光荣退休的员工“海蒂”，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英国牧羊犬。

在公司里面养海蒂这只“社员犬”，是甲骨文日本分公司第一任董事长的点子。一九九一年，当时才三个月大的海蒂，就开始在公司“上班”了，主要的任务是每个星期固定两次，脖子上戴着社员证，到东京总部和营业部“视察”。公司里面的重要场合，海蒂也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来宾。在东京总部的大门口，也依照海蒂的模样，做了一只大小长相都完全相同的雕像，用来迎接客人，甚至还缩小做成手机链钥匙圈之类的纪念品，变成公司上下的精神象征。

经过十多年，海蒂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已经超过七十岁高龄，因此公司特别体恤，让她光荣退休，退休仪式上不但颁发奖状，还有一年份的牛肉干。至于海蒂卸任后，听说是一只叫做温蒂的同品种的狗，来接替“社员犬”的重责大任。在这日本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不知道员工看到狗比自己还有工作保障，心里会不会有点不爽呢?

社员犬还不算稀奇，海狮跟人一样办户口登记，那才算厉害。

二〇〇二年的九月，日本横滨市西区的帷子州来了一个特别的外国客人，是只从俄罗斯北极圈来避寒的海狮。因为街坊邻居太喜欢“她”，不只帮着取了日本名字叫做“阿玉”，还有一个幼稚园小朋友，担任阿玉的代理人，去向当地区公所申请“住民票”，帮她申请正式入籍。没想到区长也很风趣，特制了一个手绘的住民票，交给这个小朋友，户口登记证上面，出生年月日那栏上面写着“推定两岁”，本籍栏则是“白令海”，因为住在横滨西区，还干脆姓氏就填“西”。报纸披露这则消息以后，当地居民都希望小玉在天气变暖以后，也不要搬回去北方，永远留在横滨跟他们当“好厝边”。

不只是在东方如此，向来注重动物“人权”的西方人也有奇招。想领养一只海豹吗?美国的海洋哺乳类中心，每年拯救许多生病或受伤的海狮、海獭、鲸鱼、海豚还有海豹，他们在网站上(www.marinemammalcenter.org)还设有一个认养计划，只要你出三十块钱美金，就可以认养一只野生的海豹，认养的金额可以抵税，而这些钱是拿来给这只海豹买食品跟药物的。

这些被认养的海洋动物，在网页上还有自己的小传，讲述他们的血泪史。比如说年轻的母海狮“鱼枪(Arrow)”小姐，她名字的由来并不是因为很会捕鱼，而是因为在加州外海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缠着渔网，还被一支十六寸长射鱼的鱼枪射穿。当地法令虽然禁止使用鱼枪，并且有高达两万美金的罚金，但还是有不法之徒铤而走险，“鱼枪”小姐就不幸成了牺牲品，目前正在复原中。

还有被妈妈遗弃的小海豹婴儿“玫瑰”，工作人员每天辛辛苦苦用滴管喂她吃牛奶，多种维生素跟鲑鱼油，让她免于营养不良，虽然一开始因为缺乏母爱，玫瑰有点学习障碍，但是六个月以后，终于还是跟上了脚步，学会如何独立求生的本领，回到太平洋里生活。

至于被发现时体重过轻，当时才一个月大的海象西萝小朋友，也是用喂食的方法，花了五个月才教会她如何自己捕鱼，回到大海。还有像扭到脖子的长毛海豹“瑞兹”小姐、被寄生虫侵害严重的海獭“拉萨鲁斯”小朋友、在沙滩被好心的游客以为走失，送到动物医院以至于跟妈妈分开的小海豹“葳葳”，他们都对着镜头摆出让人难以抗拒的水汪汪大眼睛，让人难以拒绝掏腰包的冲动。

这也难怪日本的流行服饰品牌commeaca，脑筋动得很快，针对现代人爱宠物比爱人更舍得的心理，开发一系列给宠物用的Walk(散步)系列，用高级的材质跟当季最时髦的剪裁，做狗狗的雨衣、围巾、毛衣、帽子，甚至鞋袜，还都成套成套地搭配主人的衣服，别看布料只用一点点，价格还比同款式的成人服装更贵，却还是生意兴隆。看到这里，我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自己更有这种福气，得等下辈子吧!

(选自2003年3月4日台湾《自由时报》)

·责任编辑 马洪滔 / 图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