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乐 木 樱
爱情,让生命如夜空中烟花般绚烂,刺痛双眼
我喜欢北京。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无所谓上什么学校、念什么专业,到北京就好。
结果我如愿以偿。大学的第一年我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去看展览,听音乐会,观看话剧,玩遍北京市内所有的旅游景点,一个人,很潇洒地就去了。我的同学们叫我“快乐的巫婆”,还有“流浪的小孩”,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我总是独来独往。
我从不逃课。但是我常常在四层的教学楼挨个儿找是在哪个教室上课。那个在老师走进教室之后才进去的学生一定是我。
看上去我是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的内心很郁闷。
第二学期的时候,我在网球场认识了一个男生,聊了几句,发现我们有很多相同的爱好——都喜欢网球、喜欢旅游,最后我们都喜欢蓝色。
他正在组织一个电影俱乐部,我说我可以帮你。
我不想把我对电影的乐趣变成工作,我以帮忙的名义为俱乐部的筹建做一些事情,渐渐我体会到他说的成就感,我选择了“投入”。
在学校里,一个社团成立容易,生存很难。那时候很多门道我们都不清楚,比如你放电影要经过哪些部门同意,招收会员要经过什么程序……那时候我什么事情都干,他也是。
他说我像一个男生,说我太独立了,会把很多男生吓跑。但是他是没有被吓跑的那一个,他自己也是一下明白过来的。
我们开始恋爱。
我们都很庆幸在大学里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常常是下晚自习后我们坐在台阶上聊天,聊到12点、1点,早上7点照样起来上自习,不觉得困。中午常常忙着电影俱乐部的事,连饭都不吃。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非常充实,那种兴奋的状态应该是第一次爱情带给我的。
我真心地喜欢上了社团的工作。但是随着我们感情的发展,我觉得自己应该“退居二线”,退到他身后,做一个温柔的女生。从那时起,很多抛头露面的事就由他去做,当时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
俱乐部已经有过很多次活动,但是账目很混乱,关于钱财的事情他没有和我说过,我也不问。他是学经济管理的,他觉得他在做自己的事业,就像他未来的公司一样,他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我特别不想提钱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提醒他要公正。
为什么我们在太年轻的时候就相遇,然后错过
他喜欢宁静的生活,他的理想是将来回丽江,过那种满眼油菜花的生活。我觉得我慢慢变了,我更喜欢大都市的生活,再加上毕业后前程的问题,很敏感,我们都没有谈过。情人节那天,我一个人跑出去了,一天没有接他的电话。再后来,开学时,我报了一个托福班。
很奇怪,大一的时候我就跟所有的朋友说过,我不会出国,我会留在北京做我喜欢的事情,甚至我会去西藏、去西安,但是我变了,我依然想去西藏、西安,但是只是想去看一看。然后我开始想要出国了,出国是因为我看见父母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他们想让我有一个好的出路。
他终于决定问我了,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开心?我说,嗯。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提出来你会比较有面子?我说,嗯。于是就这样分开了。过了很久很久,他打电话来说,他说他从会费中留了一笔钱是准备我们去西安的,我说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一直到最后,我们仍然承认我们是最适合的,至少是最谈得来的,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早,真的是太早了。
我发现,没有他的生活我变得非常落寞。他太理性了,我怕了,之前我会很喜欢和有思想的人聊天,我们分开之后,我深深地畏惧这种感觉。
我不再想过那种为男朋友牵肠挂肚的生活,我逃到学习中去,每天7点就出去上自习,晚上10点半熄灯了再回来。那个学期,我的成绩从年级第60多名一跃为第2名。
暑假时,我去上托福班,结识了很多很优秀的朋友,我觉得我在过一种更坚定的生活。我记得老师那时说,在出国这条路上有很多东西你一定要舍弃,他很强调舍弃这两个字,他说你只有舍了,才不会错过将来的所得。“新东方”让我觉得世界很广阔。还有就是,生活多变是很正常的,我们最好乐于接受种种变化。
少年时的恐惧,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黑洞
记得初一的时候,一个人去看《罗马假日》,奥黛丽·赫本的眼睛很漂亮,很多镜头都是她扬着头凝视远方。就算是在必须要离开的时候,她也保持了高贵的姿态。我会不自觉地学这个动作,想着我未来会有一些不同。
我总是一个人去看电影,有了男朋友之后也是这样。因为我太投入了,我怕别人受不了我。我很奇怪很多人能在电影演完后站起来就走,我做不到,我的心理承受不了。我总是看到字幕升起,听到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沉寂下去,我在酝酿摆脱电影中那种气氛的力量,酝酿走出去后如何适应外面光亮世界的勇气。
我很自闭。为什么自闭,可能是因为外型的缘故,我甚至觉得我会孤独地度过这一辈子,除了父母,我不会再和别人有更深的情感。
我很不自信, 我不怎么讲话,所以就没有什么朋友。
而电影让我经历各种人生,我可以沉默,可以一点点体会。电影让我平安地度过危机四伏的年少时光。
面对痛,面对我无法逃离的爱
俱乐部在我去“新东方”念书的时候起就不怎么管了,我和男朋友分手后,我们都离开了俱乐部。
到2001年9月的时候,俱乐部是真的不行了,他们都希望我能回去和他们一起干,重振俱乐部。我很犹豫,当时我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还有就是准备出国,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
我确知这和那一段逝去的感情无关。
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能一点儿都不受记忆的干扰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好像是更坚强了。
经过几番奔波后,12月份举办了电影周。
俱乐部的知名度一下得到提升,之后我们又举办了一些活动,俱乐部慢慢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
干净的目光,安宁也是一种力量
我后来又恋爱了。
我的第二个男朋友是一个内心很干净的人,他对世上那些纷争,那些浮华的事情,像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概念。我在学校的社会活动比较多,包括电影俱乐部,还有其它一些,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很复杂。但他是那种内心很清楚,却一点都不喧嚣张扬的人,他理解我的状态,我和他在一起非常轻松。
我特别注意到他,是在2001年12月份,我们全班去果园做果树修剪。那时候,大家一边给苹果树剪枝,一边聊天,他一个人在唱歌,“小时候有个梦想,从来都不曾遗忘,找个世上最美的新娘……”我觉得周围突然静下来,天空特别明朗,回荡着他的声音,干干净净的声音。
我想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儿,跑来跑去,疯疯癫癫,像个男生。我觉得他一定会喜欢那种长发披肩温柔可人的女孩。我真恨不得可以重头来过,做一个温柔的女生。
但是去年6月的某天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有事情要和我说。我还在想好奇怪呀。见面以后,他说走一走吧,走了三步后,他开始说,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我不想再错过了,我很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我蹲在地上,都站不起来了,我觉得生活对我特别好。我忍不住开始哭。我哭着说,请你不要开玩笑。他有些慌张,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如果你很讨厌我刚才说的话,我收回。我心里想,他怎么这么说呀。但是当时我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而他呢,三年了,不确定我能接受他。我们俩就这样相互猜疑。后来我就说,如果你真喜欢我,我们可以试着了解一下。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我想我是幸运的。在人群中找到了所爱,和他在一起我很安静。
同时我也知道了,电影是我一生的爱好,当我离开它又走回来,我愈发坚信这一点。当然,今天我可以不单纯依赖电影或者爱情或者别的什么而生活,我有自己的日子,这些爱是这日子的一部分。
(薛桂坤摘自《东西南北·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