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的故事

筱　葵

女人都把男人当作岸，把婚姻当作岸上的宫殿。

女人以为，男人会因为她的完美而做她永远的岸，给她看不够的风景，给她一生一世的安稳。其实不然，男人把岸上的宫殿给了她，还要把边边角角给其他女人。男人喜欢被攀附的感觉，喜欢角落行事的某种快乐。而女人，一旦爱没了，就烧了宫殿，泊在水上，一生不回头。

肖楠，32岁，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副教授。作为一位优秀的心血管疾病专家，肖楠曾多次到国外访问，也曾被市政府评为优秀专家。肖楠在事业上硕果累累，生活中却形单影只。这些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青春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人们印象中的高知女性大都相貌平淡，气质中庸，但肖楠却身材高挑，容貌俊美，举手投足既有知识女性的优雅、脱俗，又有市井女人的妩媚、温柔。太美丽的人感情容易孤独，太优秀的人心灵容易孤独，她难以找到合适的伙伴。

白天，肖楠是一架工作机器，不停地旋转。夜晚她是一个寂寞的女人，孤枕冷衾。每个夜晚她都会在浴室里逗留很长时间，那里有一面宽大的镜子，镜子中有她顾影自怜的楚楚之状，她渴望火一样的爱情。作为一个内在、外在都十分出色的女性，她自然不乏垂青者，这当中有出类拔萃的同行，有IT业的精英，有财大气粗的私企老板，有仕途光明的公务员，但她都一一拒绝。她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浊气，这很影响她的感觉。多数女孩子希望未来的伴侣成熟，入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肖楠理想的伴侣必须有一种纯真、天然的气质。

1999年秋天，医院来了几位进修医生，其中一个名叫杨孟达的小伙子分到了肖楠的科室。29岁的杨孟达与肖楠毕业于同一所医科大学，因此肖楠对他格外关照。杨孟达长得颇像香港歌星黎明，一到医院就引起一些未婚的医护人员的注意。肖楠对他的好感并非因他外表俊美，而是他有着温良恭俭让的绅士风范。因为身份、年龄的关系，杨孟达在肖楠面前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小弟”的感觉，这无意中符合了肖楠对男人的审美理想。她在内心默默地爱上了杨孟达，哪天见不到他的身影，她就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女性特有的矜持，以及对身份的顾忌，使肖楠把爱意深埋在心底。怀春的男女都有一颗敏感的心，杨孟达逐渐体味到她的情意。他一直在内心敬仰、爱慕着肖楠，但想到自己连个主任医师都不是，便失去了追求她的勇气。然而，爱的诱惑是巨大的。一天临下班时，他鼓足勇气怯怯地问：“下班后你有时间吗？”他害怕被拒绝，心几乎跳出胸膛。当肖楠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他竟高兴地蹦了起来，令肖楠忍俊不禁。

那夜在海边，月光皎皎，涛声阵阵。他们牵手，拥吻。

爱一旦来，就无法阻挡。论个人学识、社会地位及前途，杨孟达都无法与肖楠相比。但肖楠并不在乎这些。只有那些将男人当作“终身饭票”的世俗女人才看重男人能否上天揽月下河捉鳖，能否呼来风唤来雨。一个追求精神独立的现代知识女性追求的是爱的质量。在许多方面，杨孟达显得“弱”，在肖楠眼里，他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子。肖楠宽容他，善待他，鼓励他。她认为那些不思进取、贪图安逸却挥舞着长鞭驱赶丈夫追逐功名、捞取财富的女人是可怕的。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只要用心尽力对待生活，就足矣。

他们很快就同居了。杨孟达没有房子，而肖楠拥有一套医院分给她的80多平方米的住宅。白天，肖楠是专家，是教授，不苟言笑，脚步匆匆，出现在一个个专家会诊室里。晚上回到家，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她沉醉于昼夜交替之际这种角色的转变。夜深了，一切思想、一切社会角色都会远离她的躯体，她变成了一个非常具体的女人，她只想用舒展的身体来吟唱。

杨孟达进修时间为期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们的爱情瓜熟蒂落，进入谈婚论嫁阶段。肖楠费尽周折把杨孟达从那所不起眼的小医院调到她所在的医院。残酷的事实就在这时发生了。

那时，他们刚办完结婚登记手续，肖楠到北京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会议原定5天，实际3天就结束了，其余时间要到外地游山玩水。肖楠考虑到要筹办婚礼，就匆匆飞回大连。离开北京之前，她还到燕莎商场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床上用品。抵达大连，已万家灯火。怀着“小别重逢”的窃喜，肖楠打开了家门。门口，一双白色的松糕鞋一下牵住了她的目光。她丝毫没有多想，以为是杨孟达的妹妹来了。“孟达，我回来了，家里来人了？”她的声音透着几分俏皮，她突然听到卧室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里面响起一片慌乱的声音。肖楠一时茫然，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敲门，无人应答。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逐渐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沉默片刻，她突然像受伤的野兽疯狂地踢着那扇门。她想看看她深信不疑的丈夫到底与什么样的女人在鬼混。十几分钟后门开了，杨孟达“扑通”一声跪在肖楠面前，脸上布满惊惧、羞愧的神色。房间里并无女人，肖楠环顾四周，发现崭新的床单被撕成长条系在暖气片上。肖楠住在二楼，那女人赤脚从窗口逃走了。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男人，悲怆之情如淘天浊浪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膛，她很想大哭一场，却流不出一滴泪。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肖楠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个患者……我是被引诱的。”他的目光闪烁不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来。肖楠意识到他在撒谎。

那个女人并非患者，而是内科一个未婚护士，名叫何明。她非常崇拜香港歌星黎明，杨孟达在医院实习时，她就主动追求他。杨孟达并不钟意她，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殷勤和美意。当后来与肖楠坠入爱河，他早就将何明置之脑后。何明是个生活作风很不严肃的女孩子，她并未异想天开要嫁杨孟达，她只是希望能与他有一场露水情缘。杨孟达已成为她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时性幻想的对象，这令她更加销魂。遭到婉拒之后，她并没有放弃对杨孟达的追求，她了解男人的本性。

不知从何时起，杨孟达对她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她的殷勤，她的低眉顺眼，似乎满足了他的某种心理需求。他开始在心里琢磨她，分析她每个动作的意蕴。当回味她流转的眼波，欲说还休的神色，他不禁心猿意马。他预感到只要他愿意，他与何明之间早晚会发生点什么。有了这样的想法再遇见何明，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有了期待、迎合、挑逗的意味。不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与何明苟合后，杨孟达有这样的体会：仰慕或尊敬容易压抑性的快乐。肖楠很优秀，这使他在她面前能“收”不能“放”，而在“坏”女人何明身上，他体验到尽情奔放的酣畅，体验到没有灵魂交流的原始性爱的巨大快乐。他不能自拔，以至于将偷情地点由各种隐秘处发展到自己的婚床上。

肖楠很快与杨孟达解除了关系，并置前途于不顾调离原工作单位。有3个多月时间她不敢回自己的家，那里有温馨，也有剧痛，都令她不堪回首。她不敢触及过去任何事情，甚至经过往日某个约会之所，她都会低头匆匆而过。

女人以为，男人会因为她的完美而做她永远的岸，给她看不够的风景，给她一生一世的安稳。其实不然，男人把岸上的宫殿给了她，还要把边边角角给其他女人。男人喜欢被攀附的感觉，喜欢角落行事的某种快乐。而女人，一旦爱没了，就烧了宫殿，泊在水上，一生不回头。（责编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