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剑钦
我读诗不多,也懂得少,然近因工作需要翻览中华书局版《魏源集》,读其诗篇,却为“默深诗如雷电倏忽,金石争鸣,包孕时感,挥洒万有”〔1〕的非凡气势所震撼,经久不得平静。同时,也对郭嵩焘《古微堂诗集序》之说魏诗不无伤感。郭氏曰:“先生所著书流传海内,人知宝贵之,而其诗之奇伟,无能言者。”不仅清末以来很少有人真正注意研究魏源的诗作,甚至辗转相因,影响到后来的文学史和大学文科教材,都很少谈魏诗,甚或竟有微词相讥。如上世纪六十年代接连出版的两部有代表性的文学史,前者由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编写组编写,谈嘉庆、道光时期的诗歌散文,用了很大篇幅说“这个时期在诗词、散文方面成就最高的是龚自珍”,竟只字不提魏源的诗文;后者由游国恩、王起等主编,则在“资产阶级启蒙时期的文学”一章中,为龚自珍独撰一节,说“真正打破清中叶以来传统文学的腐朽局面,首开近代文学风气的人物是龚自珍”,而对魏源,除在另一节中列举他几篇名作外,论述其诗文的文字仅寥寥数语,远不及义。更有甚者,在文学作品选本介绍作者生平时,竟以微词肯定:“魏源诗因用典过多,故不免艰深晦涩,而大部分山水之作,则更缺乏内容。”〔2〕如此旧论因袭,致使魏源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每况愈下,恰如他生平仕途一样,命运多舛,天道不公。
其实,纵观魏源留下的九百余首诗作,大体“古质如谣,明畅如策,栉比如赋……别为一格”〔3〕,如《湘雅摭残》所云:“雄浑似杜陵,奥衍似昌黎,傲兀似山谷,奇险似东坡,集古贤之长而自成一家。”尤其是他那忧国忧民、感时愤世,几于山河风景中亦莫不契入深悲大痛的忧患诗,更是使人回肠荡气,一经接读便不可辞。其忧患范围之广,涉及社会人生各个方面;其忧愤之长,绵延魏氏的坎坷一生。
魏氏之忧,一忧民生之多艰,灾祸之频仍。早在道光十年(1830年),魏源三十七岁前所作的古体诗中,就表白自己“不忧一家寒,所忧四海饥,痌瘝苟不瘳,尧禹亦何为”〔4〕的远大抱负。当时的清王朝已日趋衰落,政治腐败,财政拮据,军备废弛,思想僵化,国势日渐衰微,社会矛盾日益激化。加之黄河连年泛滥,长江、淮河也水灾不断,“几与河防同患”,人民生计十分艰难。魏源对此曾慷慨陈词:“无一岁不虞河患,无一岁不筹河费,前代未之闻焉;江海惟防倭防盗,不防西洋,夷烟蔓宇内,货币漏海外,病漕、病鹾、病吏、病民之患,前代未之闻焉。”〔5〕其《北上杂诗七首同邓湘皋孝廉》便是通过一路观感,描写当时的民不聊生。如“滑台阻运河,距卫百里圻。去岁大兵后,大薐今苦饥。黄沙万殍骨,白月千战垒。至今禾麦地,极目森蒿藜。借问酿寇由,色哽不敢唏”;“中野种荞麦,春风吹麦新。二月麦花秀,三月花如银。麦秋不及待,人饥已奈何!明知麦花毒,急那择其他。食鸩止渴饥,僵者如乱麻。冀此顷刻延,偿以百年嗟。投之北邙坑,聚土遂成坟。明年土依然,春风吹麦新。勿食荞麦花,复作坑中人”。面对内忧外患、天灾人祸,魏源不是消极悲观,而是积极进取、发愤图强;不仅提出过“人定胜天,造化在我”的口号,而且在许多诗歌作品中都抒发了自己经世致用、自强不息的博大情怀。如他在《洞庭湖吟》中,一面追溯洞庭湖的变迁,一面感慨疾呼:“呜呼!八百里湖十去四,江面百里无十二。安能塞川川不溃,九穴复请九江初,七泽请仍云梦潴。以川还川湖还湖,宣泄阴阳宏噏嘘,那复洚洞忧民鱼。骚人骀荡经生迂,中流谁博千金壶。楼下帆樯吴楚送,楼上钟鱼傍晚动。雄谈空喟贾长沙,忧乐江湖复何用!”
二忧军事之衰弱,国家之式微。鸦片战争的炮火,打开了“天朝”的门户。一向闭关锁国、防内甚于防外的清政府,开始震动了。然而,由于统治者长期以来的与世隔绝,盲目自大,致使他们愚昧无知,战争爆发了,还不知道哪里是英吉利,哪里是俄罗斯,腐朽的八旗军队更是不堪一击。魏源对朝廷军事衰弱,不能担负御敌卫国职责的境况,无比愤怒和忧虑,不仅在《海国图志》这一旷世宏著中提出了“以夷攻夷”、“以夷款夷”和“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战略思想,而且在许多诗作中抒发了他对海患的忧虑感和坚决抵御海寇的爱国心。如《钱塘观潮行》:“世间瑰绝岂有此,江逆飞,海立起。天风刮海见海底,涌作银涛劈天驶。病者睹之气皆生,勇者睹之神皆死。如何十万貔貅夹江峙,但有死气无生气?”又《普陀观潮行》:“……浩浩天飙飘我出,寇艘遁后姿游佚。欲往观潮观龙观日出,先见天外飓风吹海立。江潮竖至一线摧,海潮横至如阵排。前阵方送日本至,后阵又自琉球回。天阵地阵相压摧,龙战鲸鏖万古雷。钱塘广陵何有哉,那数海艘万炮从天来!梵音洞僧眉尺许,入定廿年枯不语;潮音洞僧雄辩才,能话浩劫沧桑灰。僧言普陀虽岛寺,荷夷英夷两窥伺。台湾舟山割据还,归帆辄舣普陀次。炮艘倏若飓潮至,不干老僧坐禅事。……若无羽扇秉麾人,尽得炮艘亦何益!渔舟枭贩尽精兵,谁驱海贼攻夷贼?”道光廿年,魏源在南京作《金陵怀古》八首,“隐括史事,感慨苍凉”〔6〕,更是对清王朝气数将尽的预言。其二曰:“照残今古秦淮水,磨灭英雄晋石头。地气辄随王气尽,前人留与后人愁。春秋吴越灯前垒,台榭齐梁雾里讴。凄绝多情天上月,年年长恋冶城秋。”国家式微之忧与魏源无力回天的凄绝之情,已在诗句中流露无遗。
三忧吏治之腐败,弊政之殃民。鸦片战争前后,清朝吏治腐败到了极点。作为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中的大智大勇者,魏源亲眼目睹了清王朝政治的腐败,认为那些官僚伪君子的祸国殃民,是造成国家民族种种危机的总祸根。因此他在诗歌中总是以极其愤懑的心情痛斥官吏们的腐败无能。如《秋兴》十一首之三:“大漏卮兼小漏卮,宣防市舶两倾脂。每逢筹运筹边日,正是攘琛攘赆时。海若蛟宫奔贝族,河宗宝藏积冯夷。莫言象数精华匮,卦气爻辰属朵颐。”那些中饱私囊的大小官吏,像蛀虫一般吞噬着国家的财产,且贪得无厌到如此程度,国家怎能不衰败?
又如新乐府体《江南吟》十首,可谓集中反映了东南地区各种病国病民的弊政,涉及治江、治河、盐政、漕政、催科、禁烟诸方面。其三曰:“防桃汛,防伏汛,防秋汛,与水争堤若争命,霜降安澜万人庆。两河岁修五百万,纵不溃堤度支病。试问东汉至唐亦漕汴,何以千岁无河患?试问乾隆以前亦治河,何以岁费不闻百万过?沙昏昏,波浩浩,河伯娶妇,河宗献宝。桃花浪至鲤鱼好,酒地花天不知老。板筑许许,鼍鼓逢逢,隆堤如天,束水如墉。不闻治河策,但奏防河功,合向羽渊师黄熊。”诗歌一面揭露当时的所谓“治河”不过是“防河”,只知一味加高堤防,结果一年到头在防汛,“与水争堤若争命”的劳民伤财陋政;一面痛斥那些吞噬朝廷巨额经费的贪官污吏,诅咒他们理应得到处以极刑的惩罚。其四曰:“再清查,三清查,新旧款目多如麻。前亏未补后亏继,转瞬又望四查至。借问亏空始何年,半缘漕项半摊捐。帮费愈加银愈贵,民欠愈多差愈匮。戴星税驾岂无人,但有催科无抚字。吁嗟呼!催科之难难于上青天,补亏之难难于塞巨川。欲为彭泽五斗吏,先师刘向淮南术,始知旌阳稚川作官易。”诗句对贪官污吏催征税赋的形象描写,亦足见清朝吏治腐败之烈,人民受害之深,诗人忧愤之激!
更有《都中吟》十三首之二,将“吏、例、利”〔7〕三位一体蠹空天朝大国的当时天下大病,可谓揭露得淋漓尽致。其诗曰:“吏兵例,户工例,茧丝牛毛工会计,全恃舞文刀笔吏。河漕奏销尤钜利,一准一驳百万费。缺可补,可不补;级可去,可不去;翻手覆手敢予侮,能令公喜令公怒。何况捐房与库吏,宝玉大亏频睥睨。府吏胥徒非世业,谁道尽握六官法。若言部胥不可捐,何故刑部胥无权?任法任人孰操券,请看汲黯张汤传。”
四忧人才之虚患,恨八股取士之荒谬绝伦。由于满族入关以来,与汉族臣僚之间逐渐形成的主奴关系,和满汉之防的高压政策对人才的压抑与消磨,清代到了道光年间,能官良吏以及魏源、包世臣式的幕僚,已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而充斥官场的,已多是庸鄙乡愿之大臣,狡猾奸贪的胥吏。魏源对此忧虑万分,痛感“天下之无才”〔8〕,“无一人堪称军吏”〔9〕,认为当时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人才之虚患”,“人心之寐患”〔10〕。面对“万马齐喑”的时代悲哀,他与龚自珍等都言词激切地大声疾呼。魏源不仅撰《圣武记》以弘扬“列祖列宗”在军事上的赫烈战功,以鼓舞民心士气,呼吁“人才进则军政修,人心肃则国威遒,一喜四海春,一怒四海秋”,而且在《寰海》、《寰海后》等组诗中发泄自己对朝廷用人政策的强烈不满。如《寰海》之四:“谁奏中宵秘密章,不成荣虢不汪黄。已闻狐鼠神丛托,那望鲸鲵遚渤攘。功罪三朝之变幻,战和两议镬冰汤。安邦只是诸刘事,绛灌何能赞塞防。”这是诗人不顾个人安危,在锋芒毕露地斥责朝廷的战和不定政策及贪生怕死的鄙夫小人。《寰海后》十首之一更直截了当地指出:“争战争和各党魁,忽盟忽叛若棋枚。浪攻浪款何如守,筹饷筹兵贵用才。”本来人才匮乏,而真正的栋梁之才却得不到重用,高踞宰辅之位的多是曹振镛之类只知“多磕头,少说话”〔11〕的奴才,国家怎不衰败垂危呢?
造成清中叶以来人才虚患的另一社会大弊,是腐朽的以八股文章取士的科举制度。像魏源这样的“崎磊落之才”〔12〕,名闻当世,试卷每每奥博弘肆、高才卓识,却每每落第,惨遭主考官扼杀。如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魏源已五十一岁,入京参加礼部考试,中第十九名。谁料会因为试卷涂抹,竟罚停殿试一年!令人长歌当哭、悲愤之极的是,不仅魏源,与魏源同时的不世奇才龚自珍,一代名幕、循吏汪辉祖,以及前前后后许多的卓荦之士,也都在那小楷书、八韵诗的考试上,虚耗了大半生本来可以大展抱负、济世利民的光阴!可见“代圣贤立言”的时文——八股文取士制度,是何等的僵化腐朽,何等的扼抑人才!魏源在《都中吟》中对当时科举、吏治的感怀之作,便足见其自身际遇及声讨科举制度之激愤与辛酸。
其一曰:“小楷书,八韵诗,青紫拾芥惊童儿;书小楷,诗八韵,将相文武此中进。八扇天门荡开,玉皇亲手策群材,胪唱喧传云五色,董晁花样毛锥来。从此掌丝纶,从此驰谾铎,官不翰林不谥文,官不翰林不入阁。从此考枢密,从此列谏官,尽凭针管绣鸳鸯。借问枢密职何事,佐上运筹议国计;借问谏臣职何秉,上规主缺下民隐。雕虫竟可屠龙共,谁道所养非所用!屠龙技竟雕虫仿,谁道所用非所养!君不见前朝待诏翰林院,书画琴棋艺原贱,工执艺事可进谏。差胜手搏可方面,差胜琵琶可封王,斗鸡可乘传。铨部竹签且得材,润色承平况文绚。昨日大河决金堤,遣使合工桃浪诗。昨日楼船防海口,推毂先推写檄手!”
又其三曰:“数开科,数开捐,开科遴材为得士,开捐输粟为助边。借问开科得何士?项槁盐车悲騄駬。宋代得一张齐贤,一榜赐第方能尔。借问开捐何所润?中外度支财益罄。漕盐河兵四大计,漏卮孰塞源孰盛。开科开捐两无益,何不大开直言之科筹国计,再开边材之科练边事?市骨招骏人才出,纵不拔十得五终得一!”
魏源五十二岁才殿试中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得到一个权理扬州府东台县的芝麻官。“贾生少年前宣室,那识君臣际会难!”〔13〕雄才饱学入仕的魏源,刚刚施展抱负,官阶仅至知州,不意咸丰三年(1853年)登耳顺,就遭人暗算参劾而被朝廷稀里糊涂地革职了。政治上的失落感加上对清王朝统治者的失望交织在一起,使他悲愤、痛苦,心灰意冷,由热心“经世”最终还是选择了“出世”之路,虔修佛教净土宗,并于六十四岁时辞世于杭州僧舍中。其一生的勤奋、劳碌、挣扎、忧患、痛苦及种种不能超越历史条件的微妙所造成的人类自身局限,它们与大地万物亘古时空相形之下所产生的深沉感慨,都由魏源的如椽大笔随机挥洒出来,并衍成一条长流不止的生命情愫。这就是魏源“包孕时感,挥洒万有”的不朽诗作。它们大都字句间缭绕着生命的消耗感、人生的消磨感,而字句之外都是无尽的沉痛,真所谓忧能伤人者。请欣赏如下数章:
“江行恒患风,峡行恒患石,上水惟苦迟,下水惟苦疾。人生万事内,如意安可必;……上水君勿愁,下水君勿喜。”(《出峡谷》二首之二)
“披衣坐复行,仰视天宇翔。蛩急树根响,萤流荷露光。群动何有始,列宿何有芒?每念生灭由,精微莫能详。穷年事糟粕,谁极无何乡。乐哉空山空,悲哉长夜长。”
“往往梦中句,欲追旋已忘。万物各汲汲,吾生亦皇皇。”
“沉沉万梦中,中有一人晓。置身天地外,何羡红尘浩。”(以上《五言古诗·村居杂兴》)
“少闻鸡声眠,老听鸡声起。千古万代人,消磨数声里。”(《五言绝句·晓窗》)
魏源一生集改革家、思想家和诗人于一身,当时龚魏并称,而“人知其以经济名世,不知其能诗”〔14〕,这对作为诗人的魏源来说,未尝不又是一种不公,且是身后的不公。近闻马积高先生言:“平心而论,论文章学术思想和经世之才,魏大大高于龚;论诗赋文学,魏只是稍逊于龚。”这种评价是比较全面而公允的。与魏源同时且交往甚深的张维屏,曾著《清代诗人艺谈录》,评介魏源云:“默深学问渊博,才气纵横,其性情兀傲,几若目中无人。……其诗文发扬纵肆,字句纸上皆轩昂,洵一代之奇才也。”窃以为此论可资治文学史者参考,以利纠偏正视听。其实,诗人对此亦有夫子自道:“文章声价贱,书史患忧真。”〔15〕这就是说,可能魏源的诗篇更使我们能真切地看到其思想和情感的复杂性以及作为一个有灵魂的知识分子对社会人生所提供的启迪。“梦里疏草苍生泪,诗里莺花稗史情。”〔16〕窃以为要真正读懂魏源,了解魏源,还要特别注意他的忧患诗。
注释:
〔1〕林昌彝:《射鹰楼诗话》卷二引“道州何子贞师”(何绍基)语。
〔2〕朱东润主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3〕罗汝怀:《古微堂诗集序》。
〔4〕《魏源集·五言古诗·偶然吟十八首呈婺源董小槎先生为和师感兴诗而作》。
〔5〕《魏源集·明代食兵二政录叙》。
〔6〕林昌彝:《海天琴思录》卷一:“默深太守《金陵怀古》八首,隐括史事,感慨苍凉,视厉樊榭作尤觉雄伟。”
〔7〕《清史稿·列传·文苑三·潘德舆》载:“其论治术,谓天下大病不外三言:曰‘吏、曰‘例、曰‘利。世儒负匡济大略,非杂纵横,即陷功利,未有能破‘利字而成百年休养之治者。”
〔8〕《魏源集·〈书古微〉序》。
〔9〕《魏源集·〈圣武记〉叙》。
〔10〕《魏源集·〈海国图志〉叙》。
〔11〕朱克敬 《瞑庵杂识》卷二记:“曹文正公晚年恩遇益隆,身名俱泰。门生某请问其故,曹曰:‘无他,但多磕头,少说话耳。道光以来,世风柔靡,实由于此。近更加以滑浮,稍质直,即不容矣。有无名氏赋《一剪梅》云:‘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又云:‘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驳也无庸,议也无庸。又云:‘八方无事年岁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隆。大家赞襄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又云:‘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便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12〕《龚自珍全集·曹籀序》,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
〔13〕《魏源集·七言律诗·游别海淀》四首之二,题注:“殿试后引见出都,遍眺三山,留别直内廷诸翰林耆旧。”
〔14〕郭嵩焘:《古微堂诗集序》。
〔15〕《魏源集·五言律诗·京师接家书》七首之七。
〔16〕《魏源集·七言律诗·寰海后》十首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