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泡面情结

贺　佳

我喜欢吃泡面，非常非常地喜欢。虽然许多人认为泡面是一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在讲究美味的时代里；泡面的地位……呜，泡面是没有地位的，在讲究效率的时代里，忙的时候可以吃快餐、叫外卖……总之也是只有极少数人会选择泡面的，电视剧里倒是经常出现吃泡面的人的，不过不是失恋想不开不愿吃的，就是穷困潦倒吃不起饭的，反正，唉……“可是我，就是喜欢，至于为什么?喜欢一种东西需要理由吗?

我以前足管它叫方便面的，后来才改叫它泡面。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本人是从什么时候是怎样喜欢上它的。

小学四年级的寒假，我每天中午都和妈妈一起看一部叫做《春去春又回》的香港电视剧，是中央台放的(中央台也放过港台片?不过这个不重要)。这部电视剧让我第一次认识了马景涛，第一次在此电视剧插播的广告中看到了那个令我难忘的方便面广告，两者从那起都在屏幕上频频出现。前者对我没造成一丁点儿的影响，至于那后者，以后的十午时光“相依相伴”。

一个水烧开后在叫的水壶，一碗由那开水泡成的面条，面条上有牛肉，颜色很好看的蔬菜(后来谁都知道真正的泡面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一个馋涎欲滴的小孩。这就是那个广告全部的情节了。我每天看，每天看，最后当我也快变成广告里那个小孩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碗那种泡面，当时一碗这样的泡面要3块多钱，很贵的，其实我那时对钱也还没什么概念，是因为我妈妈说我爸爸怎么这么大方?而且是用一种埋怨的口气，所以我就知道了(让我奇怪的是，十年过去了，一样方便面却一直没有涨价?!好奇怪啊!)。当时真的很欢喜，所以在吃以前先在家里的冰箱上、那个最醒目的位置供了3天。我天天没事就盯着看，看的时候也觉得很高兴，还觉得爸爸真好。最后妈妈说了，想吃你就吃吧!等这话等了3天才等到，我自然是迫不及待了。那天的那顿中午饭，我妈妈就弄给我吃了。泡面的过程简直和广告里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是我家没有那种会叫的水壶。当时还小；不懂得好东西要慢慢品尝，所以我吃的时候是绝对的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没了。我吃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都在，我也不是没想到要让他们尝两口，可是最后我爸爸妈妈只是各喝了一口汤就说可以了。他们先喝了汤，我接着吃的面。结果一家人都吃得十分开心，也算是尝过鲜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吃泡面的。可是那时面还是挺贵的，吃的人和现在恰恰相反。我们家不足富人，自然不会让我一直吃。我第二次吃泡面，就到了我小学五年级的寒假，当中隔了整整一年。

又是一个记忆犹新的寒假。那个冬天，可以称得上是上海滩首家高档百货商场——东方商厦开张了。每天都有人潮涌向那里。我爸爸妈妈也带我去了，在一个相对来说不是很拥挤的上午。我们在里面只是逛逛，我爸爸妈妈那时拿的是以2、3打头的3位数工资，可里面卖的都是4位数朝上的商品；于是我们就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只能在里面逛逛。后来逛到了地下超市，那里面的东西自然比地面上便宜了许多许多，但还是比其他地方贵，它卖的自然是比别的地方好的东西呀。我们转了一圈，这次没有再空着一双手，我妈妈给我买了一包方便面!当我们拎着个印有东方商厦的塑料袋离开的时候，一家人又是十分的高兴，当然这种高兴只表现在我—个人脸上，因为是我拎着那个袋子。

在东方商厦买的那包方便面我吃了很久，因为我是干着吃的，吃法就像现在的干脆面，当时自然是没有的，是我自创的。我把那包开过封的面小心夹好放在了钢琴上，我不喜欢弹钢琴，但我每天都得练。于是我每天弹之前，弹完后，就奖励自己吃那么一点点，再想想那天逛商场的情景，就开心了许多，真的。

至于我记忆中的第三包泡面……我已经记不得了。逛商场后没几个月我就上了初中，市面上方便面的品种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价钱便宜的也有了。我妈妈那时一直给我买“营多”，一共有4个品种。她上班忙，没时间做饭的时候，就给我吃这个(当时我妈妈还没“意识”到方便面是没营养的东西)。

再后来，方便面的地位就开始一落千丈了。报纸、电视……到处都有人在说，说什么方便面含防腐剂，多吃对人体有害！！！会导致生什么病，什么病……看得人心发毛，我妈妈也看到了，从此反对我再吃方便面，道理就是这个。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越来越爱吃方便面了。我爸妈的工资在那几年里已经涨到4位数，可是方便面的价格与当初相比却大大地呈下降的趋势，市场上方便面的竞争也越发激烈：吃方便面可以中大奖啦，买方便面送筷子勺子咧……我开始热衷于吃方便面，虽然与大奖小奖一直无缘，我又不是为了这个才吃方便面的!我就是喜欢，就是这样的。

发展到后来就是，每周不吃上三五次方便面我就难受，而且我每一次吃的时候，那香香的味道，诱惑着我爸爸也想吃。于是我一吃，我妈妈就开始急，家里有那么多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你吃什么不行，非要吃方便面?!因此我要吃的时候，我妈妈就会很“温柔”地对我说，你再去做会儿功课吧，要不，休息一下?妈妈来帮你下。妈妈这么好，而且那种“温柔”后面的坚决让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我就答应了。等她下完了，我一看……唉……我问她这是怎么下的?

先下—次啊，把面煮烂，倒去这锅水，再放水，烧开，放盐，放味精，敲个鸡蛋，加入肉糜。怎么样?又好吃又有营养吧!

我说这还是方便面吗?它本来的料呢?

怎么不是?我就是拿方便面的面下的啊?

我妈妈理直气壮的回答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开始试图拒绝她的好意，面条还是由我自己来下吧。我妈妈答应得很勉勉强强，最后说，那你必须得记着要换一次水，加一个鸡蛋，少放些里面的作料，妈妈都是为你好!后来当我要吃方便面时，得请示我妈妈。她会把面条和鸡蛋一块儿给我，还每每不忘叮嘱我要换水，要换水。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我上了大学，住校。这意味着某些方面我开始有了自由，比如我每天可以自由选择吃些什么啦。这点让我感到很幸福，至少我每周吃泡面的次数没了上限。我们把泡面称为“住校必备之物”，哪个寝室哪个人，如果兜里没有几包泡面的话，嘿嘿，那可是极不正常的。刚开始住校的时候，我还每天光顾一下离我们寝室起码有绕标准跑道一圈距离的食堂，尝尝里面那些并不怎么可口的饭啊菜什么的。只是在身体不适、天下雨、时间极度来不及的情况下吃泡面。渐渐地，我发觉，虽然食堂里吃的东西很多，但好吃的实在很少，至少绝对不如我的泡面好吃。于是发展到手指头有一点点痛、地面上有一点点湿、时间……任何时间只要是想吃就吃泡面。

我妈妈每周要给我打3次电话，每次的第一句话都是：“你今天吃了什么啊?”我足不会骗人的，所以我每次都会很诚实也很快乐地回答说，我吃了泡面，很好吃的泡面。然后我妈妈就会冲着我叫了，你给我少吃那种没营养又便宜的东西!不要那么省，你要吃的话，妈妈会给你钱的。我说，妈妈我不是省啊，一包泡面要3块多，在食堂我可以又吃肉又吃鱼了，我就是喜欢吃，不是为了省钱。那也不许多吃!她说不过我的时候就会把语气、语音都提高许多。我只能安慰她说，我尽量，尽量。

我每周要去一次我们学校后门那家超市，那里几乎所有的店员都认识我，因为我不买别的，只买泡面，而且每次都是买十包(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吃两次了)。于是我去的时候，总会有人热情地招呼我，妹妹，你又来啦。我用3个星期吃遍了那个超市方便面货架上所有的品种，再去买的时候，就买固定的几种，那些我认为特别好吃的。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可以经常吃泡面的日子。喜欢一样东西需要理由吗?我想有一样你喜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方云摘自《萌芽》200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