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遵化:于善浦
天津登舟张岐厚被捕北平售宝谭温江归案
孙殿英盗墓不久,这年的8月4日,从天津开往青岛的一艘“陈平丸”客船上,码头探警查获了2个形迹可疑的乘客。从这两个人的贴身衣袋里搜出了一千多元天津钞票、两个金戒指、36粒珍珠,又从他俩的行李里翻出了国民革命军十二军的番号。经过一番审讯,一场孙殿英东陵盗宝案从此公诸于天下。
1928年8月16日《顺天时报》刊登了“青岛特讯”:
青岛警厅侦探队于本月4日在大港码头拿获盗窃东陵犯张岐厚等2名,并珍珠36粒,钞票一千余元。当经严讯,供认不讳。兹将呈报商埠局原呈及供词录后:
呈为查获炸盗清陵人张岐厚等及携带弹药犯黄凌川。具报讯供情形仰祈鉴核示遵事。窃据职厅侦探刘清林报称:本月4日据职队侦查码头探警王诚斋报称,据伊胞弟王仪臣由天津乘陈平丸来青,查得同船有旅客2人,不知姓名,携带钞票多张,绝非善类,请为派员检查等情。职闻报,急派探目王孝亭、张子珍、探警沙吉友及韩瑞生驰往。由陈平丸上将张岐厚、张殿元等2名查获,会同大港分驻所巡官赵仲岐检查。该张岐厚带有珍珠大小36颗。天津钞票1010元。复由一行李内检出国民革命军符号4个。黄凌川护照1张。毛银洋47个,并子弹枪药军装等物。当即雇用永泰和汽车,将该犯等一并带队,旋经巡官赵仲岐电话声称有广东人黄凌川至该分所找伊行李,该巡官赵仲岐遂令黄凌川自行来队,当由该黄凌川身上及行李内检出枪药、铁盒、子弹21粒及上海、香港钞票共204元等情,连同珍珠、钞票等件一并送请核办到厅当即饬科讯。
据张岐厚供称,安徽人,曾在国民第十二军军部当随从兵。今年5月间,队伍开至东陵驻扎,由军长孙殿英饬工兵营,夜间将西太后及乾隆帝两墓用地雷炸开。惟营长以上始能入内拿取东西,我这珍珠是天明以后跟副官往西太后坟里拾的。由京来此拟回原籍等语。
据张殿元供称河南人,在国民12军当伙夫,与张岐厚同事,因无钱回家,故他使我同行。张岐厚的珍珠从何而来,实不知道等语。
查发掘坟墓而损坏遗棺盗取遗骨及殓物者,律有专条。张岐厚虽属从犯罪,罪亦难逭(huàn)。张殿元虽供不知情,既与张岐厚同事结伴,究属嫌疑重大,除将张岐厚等发所管押外,应如何办理之处,理合抄录供词函件,连同珍珠36颗一并备文呈报,伏乞鉴核指令祗遵。谨呈胶澳商埠局总办赵计,呈送珍珠36颗,抄供3纸。胶澳商埠警察厅长王庆堂谨呈。
张岐厚供,我年23岁,安徽南宿州人,从先在第6军第2混成旅1团团部当随从兵,以后改编在十二军军部当随从兵,军长孙殿英。我们的队伍向驻蓟州一带,于今年5月间,队伍开至马兰峪打土匪,驻在东陵是由军长孙殿英领着两旅人去的,人数不足。旅长有韩大保及柴旅长,于5月节前二三天,由军长下命令,教工兵营用地雷将西太后及乾隆皇帝二坟炸开。当时我未得去,由军长的人把着门,都是团、旅、营长们下去拿东西,别人不得进去。他们拿完了到天明以后我才去的。我这36颗珠子就是在西太后的坟里拾的。以后我们的队伍就往热河开,走在杨哥庄偷着跑了。到了天津,我还曾在天津卖了10颗珠子。卖了1200元钱,当时买了两个金戒指、一只手表。由天津坐船来青,再赴上海,转回原籍去。我这36颗珠子是在天津卖时,人家拣剩下的。我的1010元钱,就是在天津卖了的那10颗珠子去了花费剩下的。这张殿元是我教他跟我一同回家的,我管盘费,我得的珠子等,他不知道。我们在第6军时就同事。这黄姓我不认识,我未同他在一处当过兵,不是同我来的。所供是实。
一桩东陵盗墓的重大案件,就是从这里暴露的。
无独有偶,1928年8月初,孙殿英部下的谭温江(松艇)在北平住在中国饭店,他将盗陵所得部分珠宝、玉器拿到琉璃厂,卖给琉璃厂一古玩铺“尊古斋”,所得珠宝价值十万元左右。这些宫廷珠宝十分引人注目。北平警备司令部得到消息,紧紧抓往这条线索,跟踪追击。8月3日警备司令部派员将谭温江及尊古斋铺掌黄百川2犯捕获归案。
至此,天津、北平及各地报纸均刊登东陵被盗的特大新闻。报界一致指责:清代陵寝系历史制度,应在国民政府保护之列,岂能任人私自盗劫?今竟以改编之军队公然为盗匪之所不为!中外人士均极注目,若听其逍遥法外,不但平津之古迹文物无法维护,从此军纪国法荡然无存,其关系尤为重大。
除了报纸上的特大新闻之外,当时东陵的守护人和钧也向宗室溥仪呈报了一份“东陵被盗情形文”。8月3日发文,8月7日收到。和钧为清东陵守陵官员。汉姓黄,名为和仲平。他是前任景陵郎中连璧(黄浩然)之长子,往裕大圈。光绪二十四年任昭西陵笔帖式,光绪三十二年十月升景陵主事,宣统元年五月升惠陵员外郎,1918年初因办理木植公司被参革职。呈文时,仍为东陵守护人。呈文如下:
呈为报告东陵被盗情形以资究办事。窃查阴历五月间;奉军退却之际,陵寝保护无人,守护大臣毓彭串通内务府郎中博尔庄武、麟祥、翼长恩华等,并有著名土棍惠陵幼丁邵受言,勾结木商朱子山、遵化商务副会长陈敬斋,会同北平西珠市口铺陈市复兴永经理张裕振等,起意盗卖各陵金银器皿、软片、五供各物,定价五万余元。又愚惑利诱众旗丁,为变卖发起人,复联络当地土匪为保障。于五月十四日竟将各陵物品由朱子山等在金银器皿库内取出,运至遵化县,近闻转运平津设法售于外人,籍饱贪欲。该商等业将款项拨付,阳则藉维持旗众生计为名,阴即由奸盗等朋分。此风一开,当地人民皆以为陵寝官物可以自由取夺,绝无窒碍,群起拆毁殿庭,肆意偷卖。仅五六两月时间,所有楠木檩架均行拆毁一空,仅存殿盖。而昭西陵、孝陵大红门、更衣殿、景妃陵、惠陵东西配殿、神厨库情形尤甚。时有孙魁元(殿英)军队住在马伸桥,目睹此等情形,见利智错,顿起祸心,派其师长柴云升、旅长韩大保,假藉剿匪名义,于五月十八日率队分驻各陵,将裕陵、菩陀峪定东陵用爆药炸毁地宫,将梓宫发开,尽将地藏贵重物品全数掘取,隐匿盗卖,事毕返防。现下各陵毁坏已极。裕陵、定东陵地宫先皇、先后御骸尚在暴露,悲惨情状笔难罄述。而该守护大臣毓彭与本陵在职人员,不但漠不关心,反皆来京商卖各陵铜炉、鼎、鹿、鹤等古物,俾裕私囊,似此胆大妄为罪恶已极,理应从严依法惩办,用正典刑。特此泣陈敬祈裁夺转饬,将该盗犯等缉拿追办,以惩暴逆。均所呈各项如有不实,情甘反坐。伏乞钧鉴。和钧谨呈。
东陵盗案震惊中外,最受震动的一个人就是一直居住在天津张园的逊帝溥仪。起初东陵盗案张园及一般人均未知晓。事发后溥仪在翻阅平津报纸时才知道东陵被掘。他万分悲痛,当即在张园搭造了灵堂和祭台,供上了乾隆皇帝、慈禧太后的灵位,溥仪素服减膳,日夜焚香,朝夕祭奠。每晚率其眷属席地而眠,哀恸于心,状极凄惨。溥仪率清朝遗老遗少、文臣武士随同行礼举哀,并在灵前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爱新觉罗后裔!”溥仪还急令专人去北平,召东陵守护大臣毓彭到天津讯问。毓彭原系宗室,见东陵被劫,竟自逃回北平寓所。明知自己的过失,又不敢面见溥仪,一直匿伏不出。溥仪对毓彭这等人,不学无术、冥顽昏庸、胆小如鼠、遇事推诿,十分气恼。当时手中又无生杀大权,强压住怒火,把毓彭从宗室中除了名,才解了心头之大恨。悲愤之余,溥仪命大臣们起草向北平当局呼吁,要求究办盗陵人犯,派员保护好陵寝,正是:
讳莫如深终暴露瞒天过海世人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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