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同
收获命运的第一缕微笑
金锋第一次接触DJ是在1993年,当时,他还在哈尔滨市的小野迪士高夜总会做保安总管。
这里的DJ师是菲律宾人,叫边·阿基诺。他的月薪是一万美元。DJ是DISC JOCKEY的缩写,所谓DJ,就是DJ师用两个TURN-TABLE(电唱机唱片)和许多张相同的唱片,在播放中采取“刮碟”的方式来制造出他们所想得到的音响效果,将许多支曲子拼接在一起合成为一首完整的乐曲,来营造出一种特别的气氛。由于金锋经常陪阿基诺去音像市场买CD碟,这样他们很快成了朋友,同时也迷上了DJ。每天,随着“蹦迪”的开始,高音律的乐曲和变幻闪耀的灯光营造出一种霹雳闪电般的意境。此刻,身着怪异服饰的阿基诺便站在DJ台上对着麦克风用英语高声喊叫,于是,下面的人们也很快跟着高声狂喊。阿基诺成了人们瞩目的中心人物。金锋心里悄悄萌生了做DJ的愿望。但当他和阿基诺说了自己的想法时,这位朋友却为难地说:“我在这里也是给别人打工,自然做不了决定,如果在菲律宾是不成问题的!”愿望虽然没实现,但他却没放弃。
金锋1976年出生在哈尔滨市平房区一个普通的家庭中。也许是秉承了在区文化馆做手风琴师的父亲的艺术基因,上小学时,他便喜欢流行歌曲。15岁时他参加了区里举办的卡拉OK大赛,以一曲激情高亢的《水手》获得了“优秀歌手奖”。在第二年的此项大赛中,他再度获奖。那时,他产生了做歌手的愿望。
1992年,金锋由哈尔滨市机械局技工学校毕业后进了黑龙江电炉厂。在技校里学的是车工,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被安置当了电焊工。车间里噪音轰鸣,烟尘飞扬。金锋每天要蹲在那里操作,刺眼的焊光和浓烈的焊烟令他头晕眼花。面对如此环境,他没像一同进厂的伙伴那样抱怨,在轰鸣的噪声中,在他的心中,收藏着一个愿望——将来做一名歌手。而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进艺术学校,学习表演技巧,为以后打基础。进艺术学校要一大笔学费,而他当时的工资每月不足120元。为了攒学费,他在工作之余,曾当过服务生,卖过羊肉串儿。到小野来做保安,也是为攒学费。他终于进了艺术学校,经过半年学习掌握了表演、主持等方面的技艺。
1994年,他得知当时比较有名气的“五颗星夜总会”招主持人时便去应聘,结果被选中了。初到“五颗星”时,他同时身兼主持人、歌手、灯光师三职。每晚九点开始,他首先出场报幕,然后,播放大家点的曲子,接下来便下场唱歌,当蹦迪开始后,他又充当起灯光师……不久,在太原的“五颗星”缺一名DJ,于是,便将哈尔滨“五颗星”一名DJ调去太原,这里只剩下一名DJ了,他感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于是,便主动要求到DJ台去学DJ,他的请求得到允准。正当高兴万分时他却发现,那位台湾的DJ师JIRN却对他很冷淡。JIRN每次都亲自操作,碟柜的钥匙几乎从不离身。没办法,他只能用这极有限的时机来记住JIRN拿的是哪首曲子,JIRNX是什么旋律时将其放入CD机的,但因为迪厅人声喧闹,再加上灯光极暗,闪烁不定,使他很难一时间看清记牢。尽管如此,他还是记下了一些常播放的碟名。一次,JIRN有事要提前走一会儿,临走时,他将钥匙交给了金锋。JIRN刚走出去,一个法国人就进来要点播一支曲子,此时,另一张碟也马上要播放完了,如果此时不能迅速接碟,就会出现断曲现象。凭着平日里的记忆,他马上找到了这张碟,并在乐曲将要戛然而止时按照记忆中JIRN的操作方法将两首旋律巧妙地接在了一起。这时,他看见已走出门的JIRN回过头向他投来赞赏的眼神。
也许是他这种好学的精神感动了JIRN,从那以后,JIRN对他友好一些了,他也有机会更进一步接近JIRN。渐渐地,他们成了朋友。一天晚上,JIRN突然生病了不得不离开迪厅,这样就由他来接替JIRN。那是他第一次放DJ,开始时,他怎么也做不好,不时有人上来气势汹汹地问:“你会不会放?”开始,他手忙脚乱,渐渐地,他终于将曲中的鼓点音律和谐地接在了一起。那一晚,尽管忙得头都顾不上抬一下,长长的头发始终盖在脸上,但心里却充满了喜悦。
第二天一早,他下班后没顾上吃早饭便拎着一篮水果赶到JIRN的住处看望他。那一次,JIRN真的被感动了,对他说:“以后下午没事时,你可以练练播放曲子。”这无疑是为他走向成功发了一张重要的通行证——要知道,迪厅不营业时去练播放是没有先例的。
迪厅每天晚上9点营业,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才下班,回到住处躺下时便是早上五点了。几个小时后,他又要爬起来,一遍遍地听着JIRN送给他的那套世界名DJ的连版合成曲,仔细倾听其中的每一个乐曲衔接处的处理技巧及乐曲合成的风格特点,然后再将自己的一些CD碟反复播放,进行风格分类。下午,他又早早地来到迪厅,进行反复的操作练习……在那段时间里,每天十几个小时他都是在迪厅的调音台前度过的。
渐渐地,他熟练地掌握了DJ的操作技巧;也可以根据迪厅里客人的身份、爱好选择舞曲的风格,他甚至开发出自己临场发挥的幽默。一次,机器突然出现跳碟,正在播放的曲子戛然而止,当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金锋已跳上台:“亲爱的朋友们,今天的天气太糟了,连机器都感冒了!”听了他这句幽默的话,有些人的不满也平息了,当机器正常后,他又说道:“如果朋友们中有感冒了的,那么就跟我们一起跳起来吧!”还有一次,领舞小姐在长时间的快曲中累得突然跌坐在舞台上,见此,他立即停止播放:“朋友们,现在,我们的领舞小姐将以一种崭新的舞姿,给大家一份新的惊喜!”随后,他播放起一首旋律舒缓的曲子……
年后,JIRN离开了“五颗星”回台湾去了,金锋成了“五颗星”的主打DJ。
漂泊的感觉苦乐参半
DJ是个充满漂泊性的职业。半年后,金锋离开“五颗星”到一家叫MASA的夜总会做主打DJ。他离开“五颗星”是为走更宽的路。
MASA是一家以俄罗斯风格为主的夜总会,这里的客人90%都是俄罗斯人。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有着很高的音乐素质。根据这些人的特点,他常常选择一些具有古典风格的乐曲及摇滚乐、乡村音乐包括格莱美排行榜上的乐曲。看得出,这些俄罗斯人很喜欢他选的这些曲子。然而好景不长,MASA因经营不好关闭了。于是,他又换了一家夜总会。
任何一种事业都是苦乐参半的,金锋也遇到过许多不如意的事,其中最让他难以忘记的是1998年,他和一位朋友一同到齐齐哈尔市一家迪厅做DJ,月薪8000元。老板已五十多岁,人看上去很正直,金锋对他以长辈相称。开始时,他在这里特
别卖力气,本来只是做DJ,但为了这份相处的融洽,在“蹦迪”开始前,他便下场兼当歌手,在蹦迪到高潮时,他又要上台充当领舞……不久,由于生意火热,老板和他商量下午加场,他没有讲条件便答应下来。
一天晚上,他回到住处,发现上水管破裂,他急忙去堵,结果弄得满身是水。此时正是严冬季节,他冷得直打哆嗦!好不容易堵住了裂口。第二天早上,他便感冒了。
到了下午,他便挣扎着爬起来,连饭也没吃,就往迪厅赶。当他走在路上时,看见老板急匆匆地走来,看见他便阴沉着脸大声吼道:“都几点了,你还不到。”
“一点半开场,现在刚一点二十分,我并没有晚!”他不清楚,一直待他和善的老板怎么突然间变了脸。他越想越觉得委屈,便在迪厅散场后找到老板:“我毕竟没晚场,可你对我那样喊,我感到接受不了!”老板当时没说什么,事后,交给他一张纸条:“当时我很激动,请别介意!”但从此后,老板开始对他冷淡。
几个月后的一天,老板找到他:“我看出了你在这里没卖力气,这段时间经营不好是你的责任!”
“我一直是尽力的,经营不好首先是经营者的问题,我做DJ是决定不了经营的,如果你觉得我水平不够,你可以换掉我。”
老板最后竟拍了桌子:“迪厅我不开了。你的工资我一分也不会欠。你过几天来取!”说是这样说,后来老板却借故推托,欠了一个月的工资一直没给。他真正品尝到了打工的艰辛和酸楚。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也经常像许多DJ人那样要求雇主当日结当日的薪水。这种结薪的方式也是DJ的一大特色。
在外人的眼中,金锋是令人羡慕的,有着一个时尚的职业,月收入达8000元。只是,做DJ的苦衷只有做DJ的人清楚。干这一行常年累月地昼夜颠倒,别人已入梦乡时,他的工作则刚刚开始。长期如此,生物钟被打乱。不去迪厅的日子里,他夜里到三四点钟还睡不着。由于长期处于迪厅的高音律中,他的听力在下降;污浊的空气和众人蹦迪时荡起的灰尘,使他在离开迪厅后吐出的痰都是黑的……此外,做DJ每一天都面临着新的挑战,竞争也是异常残酷的。DJ师不仅要具有多种风格,还要不断地创新,具有特色才能适应市场的需要,如果你播放的乐曲与其他迪厅大同小异,那就不会有多少顾客来,你也就得走人了!这就要求DJ不但有技能,还要有创造性。
很多人都看好DJ在台上的风光和高收入,便都往这条路上挤,于是出现了压低行价的现象,一些技艺不高的人败坏了DJ的名声,使得DJ业一度陷入低潮。金锋也曾一度想离开这个行业,可在一个中秋节的夜晚,他在歇场时和一位常来的女士聊天。原来,这位女士家不在本地,是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奋斗:“白天忙得很累,晚上来这里是为轻松一下。我很喜欢你选的曲子,有一种归家的感觉!”这位女士的话使他打消了放弃做DJ的想法——原来,还有人需要他!
DJ带给他许多酸楚,DJ也带给他成功和收获。如今,在哈尔滨的DJ圈儿里,提起金锋没有不知道的。他是圈儿里的“四大金刚”之一,因此,不断有雇主找他去做DJ,也经常有一些想学DJ的人来寻他求师。做DJ的高收入使他每年至少可以外出旅游一次,去年他自费去日本游览,为了接触到日本最新的音乐资讯……
金锋将用做DJ挣来的钱在今年10月去日本留学,学习音乐制作、表演等方面的知识,将来,他计划制作出一套自己创作的唱片推向市场,让人们能够听到他的音乐。他还要再开一家自己的酒吧,专门播放自己的音乐。
这一切,都要靠打拼去实现。
(王华摘自《青年月刊》2001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