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全
早有“少不入川”这一说法。现在看来应该为少不去丽江,到了那里,人就变了,变得习惯闲适,不想回到大都市的喧嚣之中。两个小时前刚把歌手王子璇送走,她到了昆明就说,开始想丽江了。
我是受朋友之邀,六七月份两次去丽江,中旬,为北京歌手王子璇拍图片。她的两首MTV在云南拍摄,拍摄阵容强大,耗了不少银子,也搭进了不少时间。这种带有工作性质的旅游多少对自己是一种安慰,否则甩掉所有的事情在丽江泡上一个多月是何等的奢侈。
初到丽江
到丽江的头天晚上,我绕了一大圈古城没有说话,毕竟我更熟悉周庄。身边的上海诗人王寅非常武断地说,周庄比丽江差一百倍。
对上海人的慷慨赞美表示意外之余,我开始静下心来,放任自己,让自己慢慢被丽江融化。
的确,无论你是深圳、香港快步行走的公务员,还是东京街头匆匆的生意人,到了丽江,你的脚步自然会慢下来,你的面部肌肉会松弛,你的心跳血压也会异于在都市的标准。
永远不起上的五花石路,让你的脚忘记水泥,踏踏实实地接触到每一块花纹不同、形状各异的石头。邻居的木板房青色瓦,也会让你逃离刺眼生冷的瓷砖。
再就是一条绕过古城的溪水,永远清澈透明。有人往溪中放置莲花灯,顺水漂走的是人们各式各样的心愿。
深夜子时,在一处僻静的小巷里,我第一次看到打更的老人,敲响手中的锣,这是城里永远只能在电影中看到的镜头。那声音在黑夜里回响,听着十分慰藉,丽江的居民一定每晚睡得很香很踏实。
有朋自远方来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相机走进古城,太阳刚出来,游人还在做梦,古城里的小商贩也没开店。一种念头爬上心来,这古城如果没有商业没有游客多奸,就只有几个好朋友今天住东家,明天吃西家。
古城的宁静只有清晨一小段时光,很快,手持活筒的导游,就带着一串一串的戴红帽子的游客自四面八方纷至沓来。“这是大石桥,你们可以在此留影。”那些“红帽子”纷纷摸㈩傻瓜相机。
古城里的老外很多,他们比起中同人来更加显得自己是这块神奇家园的主人,他们的衣着,他们的神情,仿佛更贴近丽江的神韵,一点不慌张,一点不好奇。我在一家全是老外进出的酒吧喝咖啡。店里能做西餐,主人是当地纳西族人,年轻漂亮。我要了一杯咖啡坐在里面看书。游客隔着玻璃窗擦身而过,从未见另一个中国游客光顾。
我实在没有想到,水边有一家叫达达娃的酒吧,而且酒吧的老板是我的老乡成都人,叫常江。
常江非常喜欢朱哲琴的音乐,他几乎收集了有关朱哲琴的所有唱片和印刷晶的资料,自然也包括我所拍的小朱的第一张CD《黄孩子》,他看到封面卜的摄影的确是我的名字,开始笑呵呵地与我聊天。他说就是因为喜欢,喜欢丽江,喜欢朱哲琴的音乐,就在丽江待下来,生活很悠闲,一年的房租光靠几个旺季就足够了。
常江的言谈和思维已经非常“丽江化”——语速慢而有底气,她的眼神里有目标,也有希望。我第二次去丽江,常江笑得嘴都合不拢,从阁楼上冲下来:“你那儿天刚走,朱哲琴就来了。”
常江的达达娃酒吧终于等来了他心中的音乐女神,现在他可以把自己亲手拍摄的达达娃挂在墙上。
丽江奇人一布农
丽江古城里,有无数的桥,但冉也没有比“大石桥”更有名,位置更好的。就在桥头上,有一座小楼,这就是布农铃专卖店。
认识布农是在一个晚上,他在楼上与我的朋友们大侃自己的宏伟蓝图。
他也是四川人,在玉龙雪山上买了一千多亩地。他要造一个别开生面的艺术村,当地政府也非常支持他的计划,其构想令人吃惊,实在太乌托邦了!让人以为在听天方夜谭。
第二天,我们收工后被他带到那块地里,所有的人都傻了,抬眼是雪山,脚下是满地的野花。绿油油的草地,牧童赶着成群的黄牛,水塘平明如镜,有多种果树,还有一块美丽的招泽地。
布农手指远处的山脚下,说在那里准备修一座教堂。《香格里拉》曲作者小柯以及演唱者王子璇等一帮艺术家当场报名要加盟“艺术家同盟会”,并为自己选地,盖房。成为玉龙雪山下的居民。
我在一旁十分羡慕布农,我觉得这是中国最好的一块地,能在这里哪怕盖一间小茅屋,也可一生无憾。
难怪在上个世纪初叶,美籍奥地利学者约瑟夫·洛克博士到丽江探险考察,一住就是27年,他被丽扛美丽的山川和神奇的文化所吸引。1922年到1935年,他在美国《国家地理》上发表系列文章和大量图片,向西方世界介绍深藏在中国滇西北地区深山峡谷之中的丽江。
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之灵感,便来源于洛克的报道。多少年来香格里拉美丽的传说风行世界。布衣的艺术村在洛克旧居白沙乡,洛克的“家”至今还完整地保留了他过去许多用品。
布农的传奇故事,讲三天也讲不完,1995年他曾独自走过茶马古道——从丽江徒步兼骑马翻山越岭去西藏,历时三个多月,行程1900多公里。一路马铃声敲碎寂寞,他用两片木板画上澜沧扛和梅里雪山,分别挂在马铃上和自己胸前,受到沿途9位活佛的丌光保佑,保得一路平安。后来他用横断山脉的珍贵木材绘制大量已享有盛誉的“布农铃”。此铃声已飘向世界几十个国家,为人们带来吉祥平安。布农的阁楼上,是他的办公室(书房),很多游客上楼去看书,还有人去玩他的古筝。有一天我从玉龙雪山的高尔夫球场下来,到了布农铃店,我跟店里的小姐说,我在楼上坐坐。小姐不问我是什么人,也不问我干什么,就这样我在阁楼上舒舒服服看了三个小时的书,一分钱也不花。
有天晚上布农专门来剧组为导演高伟制作布农铃庆贺生日。送过礼物后,他把我叫到一边说:“巩俐来了,正在我的店里面。”
我和巩俐自《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后7年没见面了,我“偷偷”去了一趟布农的店,巩俐已经带着3个布农铃走了。
前两天看报纸,得知巩俐从丽江去昆明途中遇车祸。她安然无恙,难道真是布农铃显灵。
布衣曾对我说,他送给董建华夫妇一对布农铃,董建华特意将一只悬在办公室,而董夫人则把一只挂在家中。我也将布农兄弟亲自绘制的带有祝福的布农铃挂在我的暗房里。
丽江的人物数也数不尽,丽江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有无数的老游客,一年会去多次,问他们为什么又来了,他们说不知道,反正就想来。
第二次驾车从丽江去昆明,车在山腰上盘旋,我们在云中穿行,能见度很低。来往的车辆都打开应急灯,排着长队。看来离开丽江不容易,进入丽江也难,要读懂丽江,关键是心要平静,只有触摸到玉龙雪山脚下丽江人宁静闲适的生活状态,才没有白去丽江。
布农劝我花时间去拍丽江村子里的老人。他说:“那些老人眼睛里从来就没有商业,没有物欲,他们坐在村头田埂边,两眼看着天,眼睛里飘过的是朵朵白云,映出的是高原透明的蓝天,这种干净的眼睛,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的确喜欢丽江,更喜欢丽江的农村,那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是我心中的后花园。(陈琳摘自《凤凰周刊》2001年第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