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最”

2001-06-13 21:19文/余亭亭
全国新书目 2001年2期
关键词:世界之最亭亭分流

文/余亭亭

第二天早上,像世界末日一样,令人心惊肉跳的高二期末考试,也就是我们所惧怕的分流考试开始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我接考卷的手有些发抖。每科卷子都有好几张,让人看了就眼晕,果真像老师所说的一样,考题真的难极了。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面对眼前的考题,我们那临阵磨的枪却实在玩不转了。

老师们出的考题像和我们藏猫猫似的--看来好像有点思路,往下接着再做,就陷入困境;有的题压根就不着边,看一道不会一道,让人越做越烦……

我左右张望一下,几乎都在发愣,就是让大家商量着做恐怕也做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这是比高考还难的题呀!

我暗自祈祷:"老天爷,让题变得容易些吧,保佑我考过去吧。"

两天考试下来,浑浑噩噩,天晓得考了些什么,鬼知道我答了些什么!但我并不太沮丧,因为同学们和我的感觉几乎一样--根本找不着北。

终于熬到星期一,我特早就赶到学校,大家到得都挺早,好像谁早到谁就可以上高三似的,刚走进楼道,就听见教室里传出嘈杂声,其中使用率最高的话就是:"结果出来了吗?"

几个跟我要好的"小朋友",平时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开不尽的玩笑。今天全都哑巴了,也不说了,也不动了,老实巴交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低着头,好像几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眼睛盯着门口,内心很矛盾,既盼着老师快点来,又怕她的出现。我突然想:要是今天老师病了该多好,老师不上班了多好……可她还是准时出现了。

小王老师一手拿着一张纸,一手拿着她惯用的水杯走上讲台,我敢断定,那张纸就是成绩单。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们,那眼神让我觉得胆战心惊。我几乎屏住呼吸,全班都紧张得不得了,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可能她从来没有让我们能如此齐心地注视过,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开始说话了:

"听好啊,这次考试不公布分数,大家别问分儿,我只是念不及格的人名,每个人都注意记好自己不及格的科目。"说得还是那么平静,好像完全和她不相干。

因为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公布过考试成绩,还没等我琢磨过味儿来,王老师已开始念了:"语文考试,没过的:×××、×××、××……"

在一大串同学的名字中,我竟然没听到我的名字,心跳得更快了。所有的血都涌进心脏,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生怕听错了。

但好景不长,在以后念的科目中,我的名字出现的次数逐渐增多,每一次蹦出:"余亭亭"这仨字儿,我的心窝像被小锥子扎了一下。但我还没被"扎"聋,我听见全班每个同学的名字都频频出现,人人"榜上有名"。

老师一口气念完考试结果后,又来了一个大喘气:"不及格的同学明天来补考。"

"补考?"大家还没缓过神儿来。

"明天六门全都补,哪科没过就去补哪科。"看大伙还没反应,又补上一句:"补考难度也不会降低!"

讲台下面静极了,就像刚被美国B-52轰炸过的小镇。

小王老师显得颇有经验地说:"五门以上不及格的同学,就不要来了,要我五门不及格呀,就不来补考了,反正也不可能考过去,倒是少受些刺激呢。"

她一转身,走了。把我们这些被爆炸性考试结果炸傻的可怜虫儿们,丢在教室里。

我看着本子上自己刚才歪歪扭扭记下的四门不及格的"记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可怕的成绩是真的。

渐渐的,被炸昏的同学都慢慢地"苏醒"过来,大家你问我,我问你地互相打听着,原来几乎人人都打破了"历史记录"!三至五门不及格的绝对是大多数,真可以说是"世界之最"了!

那几个放弃考试的同学倒像有些得意:还是我们有先见之明吧?少遭多少罪,少受多少刺激,脸上少出多少褶?

我突然想起老师说的话:"三门以上不及格不是留级就是分流!"

哇!我环顾一下周围的同学,惊讶极了:"那咱班还有谁能升高三呢?"

我简直有点儿幸灾乐祸,暗地欢呼:"太棒了!谁也没考过!这样一来,这要我小命的考试可以不算数喽!"

妈妈同许多家长一样,绷不住劲儿,特地赶到学校听信来了,紧张兮兮地把我叫出教室,上来就问:"过了没有?"

我不以为然地说:"三门不及格。"

只见妈的脸色骤变,一下子扶住墙,我赶紧补上一句:"我还算是好的,我们班比我更差的有的是呢,三门不及格的极少。"

"啊?怎么搞的!"妈妈好像不信,"走,回家再说。"

正在这时,碰见小王老师过来,老师迎上来笑着说:"您是来签自愿申请的?跟我来吧。"

妈妈赶忙解释:"我是来问问成绩的。"

在回家的路上,妈妈严肃地跟我说:"惟一的希望就是补考了,看你有没有运气通过了。"妈妈知道一定是题难,所以我没考过,她没有一点责备我的意思,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你们学校想出点儿拔高题刷些学生,这下倒好,都给考倒了。"

"我们这成绩都可以进吉尼斯大全了!"

我不由地想:"这成绩要算数的话,学校怎么从矬子里拔大个呢?"

回到家,刚才公布结果的虚惊还没过去,一看到房间里满桌的书和卷子,我又开始害怕起来。我想起王老师最后补上的那句话:"补考难度不会降低。"

离补考时间只有半天了,真是无从下手,就算我不吃不喝不睡,复习到明儿个天亮,也不会出现奇迹的,听天由命吧!

心里虽然想着"听天安排",可是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书本不放,我知道这是我的下意识在作怪,我从心底是不会认命的。

家里有一尊小小的观音菩萨塑像,是从旅游圣地带回来的。造型精美,洁白无瑕,放在台子上当摆设,今天,我鬼使神差地来到这尊小佛像前,双手合在胸前,眼睛真诚地看着她,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发发慈悲,让我通过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从不做坏事,我是个好孩子,请帮帮我吧!"

眉清目秀的观音根本不理我,一对丹凤眼向下看着,嘴角似笑非笑,倒好像瞧不起我的样子。"唉!"我叹了口气,"拜也瞎掰,以前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一眼,现在临时抱佛脚,她肯定不帮忙。甭做美梦了!"

不如回到现实中吧,事到如今,只能自己救自己了。兴许明天补考就通过了呢!这样一想,我赶快又钻进了题海中。

"铃……"电话铃刺耳地响了,我有气无力地接电话:"谁呀?"

对方更是有气无力:"你干什么呢?"这是好朋友那京的声音,她和我一样也是四门没过。"你是不是傻了?"我说:"这节骨眼儿上还能干啥?啃书呗!"

"我猜你就是复习呢!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慢呢?简直太迟钝了!你不想想,补考难度不降低,谁能考过呀,别傻用功了!"

"可是……"

"唉呀,别可是了!"

她打断我:"不是我咒你,余亭亭,我敢打赌,你一定考不过去!因为学校压根儿就不想让咱们升高三,谁去分流班已经定好了!你想呀,如果都上去了,到高考的时候,万一有谁没考上大学,高考率下来了,不就影响学校名声了吗?"

那京比我大一岁,可显得比我老练、成熟多了,我觉得她说得在理。其实,别人也有这么说的,但我还是不愿相信。

"学校不会这么干吧,还有一年没念,怎么就知道咱们考不上大学呢?……"

那京根本不听我说,继续说她的:"我妈说,那个分流班,白设啦?没咱们去就开不成了!还有那个成人大专班,也等着咱们去呢!"

天呀,这么复杂!我没工夫想,也想不了这么多,可我爸爸妈妈也没这么想过呀!

在"破记录"的第二天,几乎全班同学在学校过了把补考"瘾"。打上小学以来,我还从没参加过补考,这是头一遭。

这天的补考可谓是别开生面,一天考六科,时间和正式考试一样,一分钟不少。一直从早考到晚。

我们跟走马灯似的,补考完这门科目,又忙着找另一个教室去考别的科目。有好多同学没来参加补考,有的大概是看破"红尘"自动放弃了;也有的是"破记录"太多了,五门功课、甚至六门都没过,因此不允许参加补考了。

正如老师所说,补考题的难度一点也不减。我吃力地做着题,耳边不时响起那京的话:"谁去分流班已经定好了,已经定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甘心!我一定要考过去!我拼力做下去……

我们被彻底考"糊"了,考麻木了。

我感到自己好像掉进了深渊,水都快淹没脖子了,但还抓住最后这根救命稻草不放,还在考卷上匆匆地写着、答着……

时间到,该交卷了,同学们都走了,我还抽风似的在考卷上不停地"划拉"着,直到监考老师走到我身边,我才猛地抬起头。老师笑着收走了我的考卷--那张被我手上的汗浸得精湿的卷子,那张寄托着我升级、高考和希望的考卷。

我几乎神经质了,老师笑是什么意思?是赞许,还是嘲笑?是说我有门儿,还是没戏?

所有的老师大概都对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学生、这个听话的学生的分走与留下完全无所谓,他们倒是担心那些有主见、或者调皮捣蛋的学生会闹出什么事。

《我把母校告上法庭》 余亭亭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01.1 定价:22.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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