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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留学一年,经常看见坐着轮椅的人。开始我还纳闷:除了不能行动的老人,英国怎么有这么多婴儿瘫后遗症者?后来才知道,在英国不能行走的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参加各种力所能及的工作和各种各样的活动。几个所有的商店、学校、餐厅等公共场所,只要是正常人能走进去的地方,就一定舍有轮椅通道。电瓶车式的轮椅上有一个小小的操纵杆,一只手甚至用嘴便可以操纵,既轻巧又灵使。每当人们遇到轮椅车,总是自觉地让他们先行,或者干脆推着他们边走边谈,看不出半点儿的歧视和漠不关心。更令人惊叹的是,在英国的每一个公共厕所旁边,都有一个专为他们设置、不分男女的专用厕所,门上画着一辆大大的轮椅。平常这个厕所都是锁着的,不过,每个坐轮椅的人都有一把能打开全国所有这种专用厕所的钥匙。有一次,一个飞机场候机厅里,由于男厕所正在修理,工作人员便打开了这种厕所供正常人临时使用。我进去一看,里面干净、方便极了,所有他们需要的,在这里一应俱全。抽水马桶上面有一排排横七竖八、高低不斧的吊带、吊环,供站立不起来的人移动自己的身体,两边墙上还有各种角度的扶手,卫生纸、香皂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年四季冷热水不断。这么方便的条件,这么安定的社会,他们怎么能呆在家中,不到处“走”呢?
优越的生活环境激励着无能力者(或失去部分能力者)自强自立,像正常人一样开拓进取。在考文垂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一位连话也说不清、坐着轮椅的人竟读完了全部大学课程。在当年的考文垂大学学位授典上,有3位坐轮椅的大学生拿到了学士学位证书。学校领导从主席台上走下来,亲自将证书颁发给他们时,全场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我的指导教师Jobson教授新年期间邀我到他家做客,使我看到了一个英国昔通家庭是如何对待一个无能力者的。这本来是一个幸福的5口之家,教授的两个女儿都在名牌大学读书,惟一的儿子却是一个弱智者。尽管他吐字木清,走路颠三倒四,但是穿戴整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干干净净,见到我、没有一点儿陌生和不自然。吃饭时,教授为他斟满酒;照相时,教授请他坐在沙发上,我们坐在沙发两边的扶手上:打扑克牌时,教授出完自己的牌,再侧过身子看着儿子的牌,告诉他该从手中那一把零乱的牌中拿出哪一张;上街时,让他坐车子的前排,并为他系好安全带。没有一点儿嫌弃,没有一点儿厌烦。
考文垂大学学报每10天出版一期,每期1.6个版面。也许你绝对不会相信这份报纸从编辑到版式设计,从校对到出版发行,是一位坐轮椅的姑娘一乎完成的。她叫莎恩,黄褐色的披肩发,蓝蓝的眼睛,人不算漂亮,但很健谈。由于婴儿瘫后遗症,她双下肢瘫痪,左上肢萎缩,仅靠一只右手,每天自己驾车从近50公里外的住处来上班。她的汽车是特制的,全部操作系统都集中在右手上。开汽车时,把轮椅折叠起来放在旁边,下车时再把轮椅打开。她用仅有的一只能正常工作的手每天写啊、画啊,在计算机上不知疲倦地编辑出版着一份份从印刷到内容都很精美、深受全校师生喜爱的大学校报。当她得知我在中国从事摄影课教学时,一次次地约我为她的报纸拍摄新闻照片,并在报纸的工作人员名单上署上我的名字。当我告诉她,我们山东也有一位像她这样的姑娘张海迪时,她笑着说,我期待着访问中国,期待着见到张海迪。在我准备回国时,恃地为她拍摄了一组照片,并在沉重的行李中放上了几份厚厚的考文垂大学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