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丽华
弗洛德突然在黑暗中惊醒,同时感到一阵寒战。这位57岁的农场主从没介意过早起,事实上,在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乐于每天在地里劳作18个小时。然而现在,他得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动脉梗塞引起的剧烈胸痛让他难以忍受。“弗洛德,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妻子珍悄声问。
“不,我还是起来,哪怕死,我宁愿站着而不愿躺着。”
医生试过了各种法子:三次冠状动脉搭桥手术,各种各样的调理,低脂食疗。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弗洛德的症状不断加重,疲乏、呼吸短促。“没救了”,医生对他的妻子说。
听着丈夫急促的喘息,珍也感到无助和恐惧。
结婚38载,她别无所求,只求白头偕老。现在,怕是这样的梦也做不长久。她不知道能为丈夫做些什么——她只是小镇上的一个中学教师,不是医生。但是她必须找到能救治她所爱的人的方法。
珍和弗洛德是天生的一对,于1959年结婚,那年弗洛德19岁,珍17岁。
为了他的新娘和他们憧憬的家庭,弗洛德先在德克萨斯油田当修理工,后在加油站工作。不久夫妻俩用全部的积蓄,买了一个214英亩的农场。他一周工作7天,常常从太阳升起干到午夜,后来弗洛德耕种的田地增加到了5000英亩。
在1988年11月一个寒冷的日子以前,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是平安幸福、回报丰厚的。这一天,弗洛德正修理着自家的联合收割机,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痛。48岁的他,严重的心脏病发作。医生发现他冠状动脉狭窄,在他的胸部搭了三根桥。手术只是使症状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过了不到10年,弗洛德的两根桥已经闭塞,第三根也仅有很少量的血通过。看着丈夫一天天病重,珍下定决心:她要自己找出一个办法。她开始买了大量的杂志和报纸,四处搜寻有关打通冠状动脉的治疗消息。
1997年12月,她终有所获。在一本新闻杂志上,珍读到了一种新型的基因疗法:血管再造,在已失去血液供给的血管旁生出新的血管。该疗法的研究者为波士顿的杰夫·艾斯奈医生。
第二天一早,珍打电话到艾斯奈医生的办公室,接电话的助手告诉她,这种疗法还没被批准进入临床,即使批准了,受试者也不会超过20人。像珍一样,艾斯奈医生也极希望找到答案。作为一名医学教授和心血管研究的带头人,他必须找到一种先进的成功的方法医治到目前还不能有效医治的心血管病。
早在80年代初,居旦·弗克曼研究小组曾辨识出一种能形成血管的蛋白质。艾斯奈想,那种形成血管的蛋白质难道不能帮助我们在心脏生成新的血管吗?经过国家健康研究机构的同意,艾斯奈把研究重点放在VEGF(血管内皮生成因子)基因上,这种基因生产血管细胞内皮,是新血管生长的基础。
整个90年代,艾斯奈的研究有了很大进展。首先他在动物身上实验。他去掉老鼠腿上的动脉不让血液流到小腿上。然后把VEGF基因注射进去。几周后,艾斯奈惊喜地发现,在老鼠腿上被去掉血管的地方真的长出了细小血管网。艾斯奈渴望将这种基因治疗用于人类心脏。假如主管部门同意,假如试验成功,对于像弗洛德这样的病人,会是绝处逢生。
一天晚上,折磨难耐,珍悄悄溜下床。她开始给艾斯奈写信,写她与弗洛德长久的爱情的结合。不久她又去了一封信,述说他们如何尽一切可能寻医求药但都没有效果,她说:“我们处于绝望之中。”
最后,珍又送了一封信到艾斯奈办公室,这次夹着弗洛德的相片、病历和他的心脏病医生的信。两周后,他们登上了去波士顿的飞机。
“你就是德克萨斯的农场主?”当艾斯奈的助手劳拉见到弗洛德时这样问。“你怎么知道?”弗洛德奇怪。劳拉笑着说:“从你妻子寄来的照片中认出来的。”
弗洛德望着珍,她没有告诉过他的照片和那些信的事。
5天后,检验和会诊结果表明,弗洛德确实是VEGF疗法理想的受试人。但这还不算完。艾斯奈医生要到7个星期后条件成熟时才能做手术。这就是说,他们得回德克萨斯农场,继续等待和忍受疼痛。这期间,珍一直担心着,即使在手术逼近的日子,她仍怕弗洛德会随时死去。
6周后,劳拉终于来了电话。
1998年5月24日,他们飞往波士顿。手术那天,珍凌晨2点起床,走过两条街到达弗洛德的病房。“你是我的生命。”她对他说。
“你对于我也是如此。你是我活着的惟一理由。”弗洛德也喃喃地说。5点,弗洛德被推进了手术室。
与艾斯奈医生一道的杰姆斯医生在弗洛德肋骨间切开了一个4英寸的口子,艾斯奈医生通过荧光X射线监视器监视和研究弗洛德的胸和心脏。“就是这儿。”他下达了注射VEGF的命令。杰姆斯医生把长长的针对准弗洛德的右心室,往心肌中注进了上亿个VEGF基因。接下去,杰姆斯医生又在不同的地方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注射。
珍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了两个小时。艾斯奈面带笑容地走出来告诉她,一切都好。她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他们还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基因是否能起作用。
开始,没看出什么效果,尤其弗洛德胸部极度的疼痛依然。艾斯奈告诉珍,疼痛还要持续几个星期。
3周之后的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弗洛德又一次惊醒。突然他有一种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那种感觉。他下了床,深吸了一口气,多么奇怪多么快乐的感觉。他的肺中充满了新鲜的空气,他走了几步,弯下腰,仍然没有一点痛感。“珍”,他大声喊,“我又能深呼吸了!”
几天之后,珍惊奇地看到弗洛德走出了户外。“去做点需要做的事”,他跳上汽车去检查他的花生庄稼。珍笑了,她深爱着的丈夫又在做他想做的事情,他又回到了自己热爱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