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水怪（下）

朱永安

250年间，时有所闻

魏茨迈终于回到了表姐家。家人见到他时，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换好衣服后，开始向他们讲述刚才的奇遇。

他原以为，他们一定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定会以为这是天方夜谭，甚至痴人说梦。出乎他意料，他们一开始确实很惊讶，不过他们吃惊的不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而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丽塔说：“这个小镇上有千把人，人们都渴望见到这条神兽，可实际见到的人很少，我们全家人也从来没有见过。”

她见魏茨迈万分惊讶，就笑着解释——

“数百年来，塞尔尤尔镇一直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塞尔玛湖中生活着一种奇形怪状的神兽。如果人们悄悄地同它们和谐相处，那么它们就会给小镇带来吉祥安宁。

“因此几百年来，小镇上的居民不仅没有去伤害它们，捕捉它们，而且千方百计保护它们；不仅以见到它为荣为幸，而且形成了一种风俗，不得将这个秘密外传，也不要让外乡人，尤其不能让外国人看到神兽。万一看到后，也要想方设法不让他们外传，否则神兽将不再出现，小镇将失去保护神。最近神兽比较活跃，露出水面的频率比较高，因此我们才不支持你去塞尔玛湖。

“按我们这里的规矩，谁见到了水怪，就要向主管神兽事务的长老哈克梅报告。”

魏茨迈觉得更新奇了。表姐不敢拖延，马上就打电话向哈克梅报告。她告诉表弟：“早晨10时，长老约你到他家详谈。”

他们按时来到长老家。哈克梅虽然年过八旬，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和善地说：“年轻人，您知道，镇议会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收集一切有关神兽的资料。能不能再将您昨夜的奇遇详细告诉我，我用摄像机拍下来呢?”

魏茨迈觉得并无不妥，于是就绘声绘色地做了描述。最后，他强调：“我以人格保证，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决无半点虚构!”

长老慈祥地笑了：“我当然相信，因为见到神兽或者听到它叫的人多得很，您跟我来。”

说完，哈克梅打开了里面房间的门。呵，这里简直就是神兽资料的陈列室，里面有大量的文字记载及一些图片、照片与录像。“您可以尽情地看，但不能复制，更不能带走。”长者略带歉意地说。

魏茨迈贪婪地看了起来。他惊讶地发现，早在1750年小镇上就有人发现这种怪物。小镇当时的统治者即哈克梅的祖辈就下令，不得将任何有关神兽的消息外传，违者处死!

后来，封建社会虽然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这一训令早已经成为小镇的约定俗成或不成文的“镇规”。此后250年间，神兽在当地时有所闻，时有所见。这些见闻与传说，有的令人惊心动魄，有的使人毛骨悚然，有的则让人忍俊不禁。

当地人对“神兽”的描绘虽然各异，可是大多数目击者的说法是：脑袋像马，没有耳朵，前半部分像黑色的海蛇，中间部分较粗，有鳍，会叫，体长3米～12米。

令魏茨迈特别感兴趣的是这样的记录：湖上演奏某种音乐后，神兽会突然冒出湖面。

魏茨迈看完后，哈克梅微笑地说：“在我的印象中，您是第一位进入这房间尽情观赏的外国人。您刚才可能也看到了，古老的镇规就是对外人保密。因为您已经幸运地遇见了神兽，而且是有资料记录以来第一位与‘神兽拥抱过的人。所以，我就按特例处理了。您必将后福无穷!”“非常感谢!”魏茨迈激动不已，打算告辞。

长老拉住他的手，十分恳切地问：“您能不能答应我，或者说全体小镇居民——这件事不要外传?”魏茨迈知道他会提这个请求。他觉得这一发现可能在生物学上，至少在动物考察学上有重要意义，而且对这样新奇的事严加守密，也实在太难受了。

可是对于这样一名长者如此恳切的请求，他又怎能当面拒绝?于是，他默不作声。

“我知道您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个小镇的居民已经过了数百年宁静恬淡的生活，如果您透露了这场奇遇，那么包括您的亲人在内的镇民，将不能再过这种美好生活了。”

丽塔也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魏茨迈有些心动了。

“您表姐告诉我，您是欧洲一家环境保护组织的成员，每年在欧洲各地奔波呼吁。她还告诉我，您非常欣赏塞尔玛湖。您不妨想像，一旦您将奇遇外传，那么将会有多少好奇的游客蜂拥而至。塞尔玛还会像现在这样美吗?”哈克梅的这番话对魏茨迈有较强的说服力，于是他点点头：“我答应您。”

丽塔对长老说：“我的表弟是言而有信的人，您放心吧。”

“当然，当然。”哈克梅很高兴。

怀疑，还是相信?

回到德国后，魏茨迈果然以日耳曼人式的严谨，恪守诺言，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桩怪遇。不过，每当夜深人静之际，这事总是会在他脑海中一再显现，想抹也抹不掉。他为此经常辗转反侧，夜不成寐。见他心事重重，欲言又止，妻子一再询问。他先是搪塞。一天夜里，魏茨迈终于忍不住了，和盘托出。他没有忘记要她保密。妻子听得目瞪口呆，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劝他将它忘记。

可是妻子又怎能守住这个奇极怪绝、不可思议的秘密呢?几天后，她就“忍无可忍”告诉了母亲。母亲是一名大学教师，她觉得小镇封销这样具有重要科学价值的发现，是一种莫大的自私。于是她写了文章，详细披露了这事，寄给《卑尔根晚报》。文章发表后，立即引起了轰动。记者们纷纷采访魏茨迈。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承认岳母所写的“基本属实”。

几乎同时，许多记者涌到塞尔尤尔镇，询问有无此事。镇议会经过激烈辩论，一致同意“不再守密”。理由是这种保密是中世纪式的生活原则，应该摒弃。至于游客可能大量来临，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对于发展本地的经济是有利的，至于对环境的影响，则可以通过加强管理来控制。

不久，各种评论也接踵而至。它们基本上可以分为怀疑派与相信派。挪威生物学家布伦是著名的“否认史前动物仍然存在”的专家，他曾经写了文章，竭力否定尼斯湖怪、百慕大海怪、美洲大脚怪等“奇兽异禽”在当今世界的存在。他早就风闻塞尔玛水怪的存在，但是一直不以为然。这回，他对魏茨迈的自述，提出了三大疑点——

首先，他发现魏茨迈的“奇遇”，与塞尔尤尔镇几百年来相关的记录有很大不同：以前的目击者见到“神兽”的时间都相当短，而且根本就没有同他们有过“皮肉接触”。

其次，他调查了当地的气象资料，发现魏茨迈到湖上后，天气开始由晴转阴，不久湖上布满了浓厚的云层，而且水雾也开始弥漫。魏茨迈应该看不清水怪的形象。

最后，他注意到魏茨迈的“服药细节”。他说，魏茨迈由于长期患有失眠症，因此他服用的应当是强效镇静药。而当人遇到意外的强刺激后，这种药虽然会失去镇静作用，却可能产生幻觉。

因此，他对魏茨迈所说的真实性表示了极大怀疑。他认为，魏茨迈在湖上吹口琴时，感觉已经扭曲了，以后的所见所闻明显夸大了。当然，他并不认为魏茨迈编造事实，故意说谎。他认为魏茨迈遇到的可能是一种会发出声音的巨鱼，并不是什么水怪。

魏茨迈以前的老师格拉夫却对此不以为然。虽然他认为布伦说的三个疑点不无道理，却不同意他的结论。他说：“确实有人承认伪造了一张影响广泛的尼斯湖怪的照片，可是并不能因此而认为‘尼斯湖怪的存在是20世纪最大的骗局之一。理由非常简单，成百上千的苏格兰人都见到过尼斯湖怪，难道他们都在说谎?

“同样，因为有如此多的资料证明‘神兽的存在，因此，即使魏茨迈有些看花了、听错了，也不能因此就否认塞尔玛水怪的存在。而且，魏茨迈说的与塞尔尤尔镇大多数目击者的陈述总体相似。因此基本可信。”

史 前 海 蛇?

格拉夫的这一说法得到了许多人，包括不少学者的认同。他们对这种水怪究竟为何物，做了种种猜测。其中格拉夫的独特见解比较有影响。

格拉夫认为塞尔玛水怪可能是早已经在海洋中消失的一种大海蛇。他说：“这种史前海蛇的头比较大，嘴的最大张开程度，可达200°以上，而现今世界上所有的蛇，最大开口都不超过180°。这种大蛇的‘贪心极盛，总是向身体横截面比它大得多的海兽进攻，将它制服后，活活吞下。吞下后，它的腹部同身体前部相比，明显隆起变粗。现在我们见到的蛇吞下大量食物后，会静静地蜷伏休息，可是这种古老的海蛇却会显得很兴奋，常常在水面活动，甚至跃出水面。

“由于它们在塞尔玛湖显现的时间通常非常短促，因此人们很容易将它们的腹部看成是与颈部不同的粗大躯干。当然海蛇不会有鳍，可是，由于这种海蛇跃出水面时常常会带出大量水花，加上它身体的扭动，人们的‘瞬间视觉容易误为有鳍。

“不少古地质学家认为，塞尔玛湖在数百万年前同挪威海相通，后来由于地质逐渐变动，塞尔玛湖才远离了海洋。我估计，正是在远古某一时期，不知什么原因，这种海蛇大量游入同样与海洋有水道相通的塞尔玛湖。以后由于地质变动，水道逐渐堵塞，它们游不回大海了，其中一部分随着塞尔玛湖水质的淡化而灭亡，可是还有一部分则渐渐适应了环境，不仅能生存下来，而且成功地繁衍了后代。它们成为了塞尔玛湖的常驻居民。以后由于种种原因，它们逐渐减少，到了当代，它们在这个偌大的湖中，已经所剩无几。”

欧洲著名的贝尔根海洋生物研究所支持塞尔玛水怪是一种海洋动物的说法。不过该所的专家们认为，这种动物由于会叫，因此就应该是爬行动物，而不是哺乳动物。

曾参与过尼斯湖怪搜寻的该研究所决定搜索塞尔玛湖，以解开这个堪与尼斯湖怪相媲美的“20世纪最诱人自然之谜”。该所专家认为，直接捕捉湖怪的可能性不大，而搜寻湖怪发出的声音则是一种既经济又有效的方法。

1999年8月，该所的专家带上了装有高保真水下录音机的声波仪，对该湖进行全方位的搜索。他们虽然录到了一些水下动物的叫声，可是却不能因此就断定它们就是“神兽”的叫声。显然，光有这种声波仪是不够的。

不久，该所的专家做出这样一个有趣的推断——

既然人们目击“神兽”已经有200多年了，那么就应该认定，湖中不止一头水怪，至少有雌雄一对，这样才能繁衍后代，而且从逻辑上推理，目前湖中应该还有小水怪。而目击者看到的神兽的体长，差异如此大，也证明湖中很可能有大小不等的水怪。根据动物的普遍规律，小水怪总是比较顽皮，它有时很可能会远离父亲或母亲，加上体小力弱，因此比较容易捕捉。

于是，他们设计并制作了一种捕捉网。这是一种类似捕捉海鳗的十分坚固的尼龙网。

1999年10月，该所进行了第二次搜索，可还是收获甚微。然而，他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专家们再次研究后，认为水怪既然是一种哺乳动物，那么完全可能在人们搜索捕捉时，上岸逃跑，最后隐藏在岸边山林中。待“人去湖空”时，再返回水中。

2000年6月，该所动用了更多的人力、物力，进行了新的一轮搜索。他们将这次行动定名为“阵风2000”。与前两次搜寻不同的是，这回他们在湖边靠近山区的一侧布置了大量人力，以防水怪逃遁。然而令人沮丧的是，最终仍一无所获。

看来要解开这个20世纪最后的自然怪谜，尚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