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在公元６世纪

●　钱星博

人类考古学家在20世纪的两大成就：一是被联合国誉为人类历史上第八大奇迹的中国陕西省西安市附近的秦王朝兵马俑的发现；二是意大利西南部名城庞贝的重见天日。

庞贝曾是意大利的一座名城，位于维苏威火山山麓。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猛烈喷发，霎时间火山灰淹没了整个城市，3万多居民均被火山喷出的毒气窒息而死。整个城市被火山灰埋没了近2000年。直到20世纪中叶，根据一些出土文物的线索，意大利政府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并花了数十年时间的细心挖掘，才使这座古城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博物馆”。

除了庞贝外，中美洲萨尔瓦多扎波蒂盆地内的切伦村的被发掘，也可算是考古学上的一件大事。

大约在公元6世纪初的一个夏季的傍晚时分，这个村落的村民正在屋外纳凉，忽然看到屋内的一些老鼠和蛇纷纷向屋外逃窜，小河中的鱼也在河中跳跃翻腾。村民们看到这种反常现象，他们预感到一场灾难即将来临，纷纷举家出走，但也有极少数不愿离开家园者仍留在村内。

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3天后，附近的切伦火山突然喷发，整个村镇就被约4米厚的灼热而潮湿的火山灰所掩埋。14名没有出走的村民，羊栏里的40多头羊，拴在柱子上的上百只鸭子，还有在粮仓中吃得饱饱的老鼠，以及村落中的所有物体都被原封不动地在火山灰中保存了1400年。

1976年，当地的一位农场主决定修建一座粮库，推土机在山脚操作时碰到了古代切伦人惯用的土坯墙。接到了农场主的报告后，首都圣萨尔瓦多国家博物馆派出了三名考古学家进行考察，可是这些不学无术的考古学家得出的结论竟是：这种土坯房是现代建筑，没有考古价值。

1978年，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考古学家P毕茨无意中从一本旧杂志中看到这则报道，并且还从报道中看到了从火山灰中还挖出一些瓦罐，但是最近好几百年来并没有听说过萨瓦尔多有火山爆发之事。所以他决定率领一个考古团前往现场去了解个究竟。

席茨雇佣的当地工人在现场挖掘到了十多件公元500年～800年间玛雅风格的陶器。碳同位素年代鉴定的结果表明，切伦村确系在公元6世纪的一次火山爆发中被火山灰淹没掉的村落，是一处完整的考古遗址。由于萨尔瓦多是个穷国，因此美国政府同意出钱出人进行挖掘工作，但挖掘工作完成后萨尔瓦多政府必须将文物在美国许多博物馆中轮流展出。双方签订了一项协议。但不幸的是，从1979年起，萨尔瓦多发生了长达10年之久的内战，考古发掘工作被迫停止，直到1989年才得以恢复。

考古队在切伦村的古遗址挖掘出了大量农作物和陶器遗物。正是依靠这些数量众多的遗物，考古学家们才出色地拼贴出了公元6世纪～公元9世纪之间这个地区一般村民的生活概况的详细画面。席茨在1994年出版的《玛雅时期中美洲民居考古》，主要就是依据这次发掘中出土的民间遗物来进行考证的。

切伦火山爆发冻结的古代平民生活实况为民居考古学提供了极为丰富的素材。考古学家们从七具保存得非常完好的木乃伊身上了解到了当时的村民的服饰情况；从众多的捕鱼工具中可以了解到当地人的捕鱼技巧；从餐盘上留下的手指印痕可以判断出切伦人是用手来抓饭的，玉米是他们的主食，用龙舌兰纤维来搓绳子，用发酵的玉米来酿造啤酒。

从公共澡堂墙壁上的绘画以及葫芦上的图案和石器工具的式样，可以推测出切伦人与附近的村镇有贸易往来，并且都是以物交易的。从铺盖的放置情况及烹饪锅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切伦火山爆发的时间是在傍晚。

由席茨所率领的考古队到20世纪末一共挖掘出了11座建筑物，其中包括若干民居、宗教崇拜殿堂、公共浴室和集市市场等。已经划定的20座房屋有待开掘，根据已出土的众多文物来推算，席茨认为这个古镇是一个拥有数百居民的兴旺村镇。全部发掘工作可望于2002年底前完成。届时该村镇将成为中美洲的一个历史最悠久、文物最丰富的博物馆。

在第10号建筑遗址，席茨发现了一件用鹿的头盖骨制成的头饰和若干件宗教祭物。这座建筑物里还有一个很大的厨房，说明在玛雅文化中，宗教殿堂和摆设筵席的场所是可以合二为一的。

从出土的古代工具的复制品上可以看到，当年切伦人用来做外科手术的黑曜石刀片，其刃口的锋利程度并不亚于当代的手术刀或金刚石刀片。

从挖掘出来的泥砖墙中可以看到，泥砖中渗入了植物的主茎和木材，说明切伦人已积累了一些抗震的经验。萨尔瓦多是地震多发地区，这种古代的“混凝土”能起到一定的抗震作用。1986年萨尔瓦多发生大地震，切伦遗址附近的许多现代建筑物都遭到破坏，但遗址却完好无损。

考古学家在火山灰中仔细筛选，发现切伦人普遍用来铺屋顶的茅草现在已经灭绝。他认为主要原因是来自非洲的草种具有极强的生存竞争力。

古代切伦人还善于加强房屋的牢固性，他们用一种叫矢车菊的植物茎叶作为建筑材料，这种茎叶含有胶粘液。每逢旱季，古代切伦人便将胶粘液与水拌合，并喷洒在土坯上，这样就能使土坯保持恒定的湿度，保持房屋内部冬暖夏凉，外部的“叶墙”也不会产生剥落及龟裂现象。

从分布在民居周围的整齐有序、精心管理的农田来看，古代的切伦村民在耕作上也很有经验，这说明当时的切伦人过着安定的定居生活，他们既巧于建筑，又精于耕作，并且畜牧业也相当发达。

席茨博士很遗憾地说：“如今的萨尔瓦多连年战乱不休，人民生活极其困苦，当今的切伦人居住在极其简陋的土坯茅棚中，这种茅棚闷热不透气，也不抗震。在吃的方面，如今的切伦居民很少吃到肉和蔬菜，基本上是以玉米和豆充饥的。像萨尔瓦多这样的历史在倒退的国家，世界上是很少见的。”

正是由于考古学家们的辛勤劳动，才唤起人们对古代传统的联想。

王旭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