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数学”

方　元

张华找到我时，我们已分别快十年了。原来他钻进了数理，一片只有少数人才进得去的领地。他还说了个我肯定过耳就忘的专业术语。见我一脸的迷惑，他便试着解释：“你知道一辆自行车，最无用的配件是什么吗?”自行车我当然熟悉，但我却找不出最无用的部件。我想，存在就是合理，毕竟那东西已问世一百多年了。张华却漫不经心地告诉我说：“是车锁。”

那晚，我们的争论便围绕着自行车展开。我的意思是：倘若没有车锁，车都不复存在，还要谈什么有用无用呢?而张华的数学却认定。自行车的功用就是骑行，而车锁却不构成任何骑行的元素，因此造成这一多余的设计就是浪费。他研究的正是这一非目的性设计所增加的非功能性成本。他再一次提到了那个令人头痛的术语，而我却再一次过耳就忘了。

送张华出门已是深夜，对面公寓楼道口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那幢公寓每扇窗口森然的钢筋铁栅。当时我就想，在张华眼里，这些都是浪费。

那晚，我失眠了。那些原本并不在意的铁栅门锁，竟像滚雪球似地不断在眼前滚动壮大。当隔壁那台老式座钟，清晰地传来四声脆响时，我正从银行复杂的防盗系统，刚刚迈进现代化防御体系的军火库，我震憾了，如果人类社会从一开始创建时，就将非功能性设计的浪费摒除在外，我们的社会今天会是什么模样呢?

从盗窃到反盗窃，从侵略到反侵略，人类夹在这一水火不容的矛盾中可是由来已久。在这场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反复争夺中，不知我的朋友，那位想居中调停者的心态怎样?

我说过：在纯数学的领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