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刚
历史徐徐地行进到了一个新世纪———第二十一世纪。新世纪,为杂文的发展提供了新天地。如何在新的历史时期提高杂文的尖锐性、针对性、时效性,这个问题既是广大读者对杂文的期望,也是杂文自身发展的需要。
2001年2月1日,为繁荣杂文创作,上海市作家协会和《文汇报》联合举行“新世纪杂文创作座谈会”。丁法章、邓伟志、丁锡满、林帆、徐开垒、张林岚、吴兴人、司马心、叶辛、刘金、沈扬、王建平、冯英子等30余位杂文家和杂文作者与会。丁法章作为东道主,对上海杂文家来文新集团聚会,表示热烈的欢迎,并希望多产高质量的杂文。大家畅所欲言,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文汇报》《笔会》副刊还将部分杂文家的发言分期发表。
新世纪的杂文怎样才能取得更大的进展?杂文作家们众口一词地认为,必须勇于触及时弊,敢为老百姓的利益鼓与呼。邓伟志以《衡量社会的示波器》为题发言,他提出:“杂文是衡量社会的示波器,针砭时弊,评骘是非,是杂文与生俱来的本性。”“杂文的这一本性决定了杂文寿命的长期性。任何先进的社会都是有‘弊的。宋人讲‘风清弊绝,有点形而上学。现代化有‘现代病,城市化有‘城市病。文明照理是没有病了,其实也有‘文明病。电脑用多了会有病,汽车坐多了也会有‘汽车病,这都是‘文明病。可见,‘风清是可能的;‘弊绝是绝对没有的。有病就要医。杂文是诊治社会病的‘彩超(一种感情、意蕴、生活、匠心诸多因素凝聚起来的一种医疗器)。即便以后阶级没有了,阶级斗争消失了,是非还是要分的。有是非就需要用杂文来评骘。害怕针砭不是唯物主义的老实态度。讳疾忌医只会使得疾病加重。”萧丁(丁锡满)则提出杂文有一种特殊的痛感:“辣手的杂文虽不直接刺中伤口,但以其力度和深度,好像推拿医生揿住了你的穴位,也会有沉痛的感觉,产生治疗的效果。这种痛感现在的流行语中叫‘奥门痛,我缺乏医学知识,不知‘奥门痛的痛度有几度,大概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这就是杂文的优势,既造成一种贬恶扬善的舆论氛围,痛快淋漓地直吐民气,又不至于招来文字之祸。在批评性的报道相当困难的情况下,嫉恶如仇的作家不妨利用杂文这一舆论监督的特殊武器,用嘻笑怒骂、旁敲侧击的办法与官僚主义、腐败现象、不良行为进行战斗。”
上海的杂文家们还认为,杂文要在新世纪继续保持其旺盛的生命力,一定要注重文章的艺术性。一张(张林岚)谈到,从前黎烈文编《申报》副刊“自由谈”,并没有挂出杂文的招牌。没有杂文的标签,杂文不会被人看作散文;挂了招牌,一般散文也不会被当作杂文。他批评某些杂文不杂也无味:“有的所谓杂文,其实只是时事评论或解释政策的评论员文章,不是‘文艺性政论。没有幽默与讽刺,泛论社会现象,批评隔靴搔痒是其特色。”有的杂文近于文字游戏,“弯弯绕”,讲几句俏皮话,说了半天也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道理。“人家韩羽陈四益一幅漫画几句话一首诗,抵得你一篇文章。流沙河文史小品,知识中有杂文味;黄裳谈戏,谐趣横生,不是杂文胜似杂文。曾彦修、邵燕祥、虞丹、……都是杂文健笔,可惜写得少了。”林帆在《有杂才有生机》一文中写道:“杂文其实就是‘杂+‘文,当然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水乳的交融。”“有杂,才有异彩纷呈;有杂,才有不同的格调;有杂,才有一片生机;有杂,才有无穷的创造和变化万千的美好世界。因此,杂文艺术,或者说,杂文的韵味,出自杂交的智慧,即作者思想、感情、意蕴、生活匠心诸多饮水思源凝聚起来的一种情真意切的笔趣。”“杂文要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不仅题材要杂些,形式要杂些,作者队伍也要杂些。面对新的世纪,我想,杂文题材应更加贴近生活,形式更脱颖创新,作者队伍有更多的新人辈出。‘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是我衷心的祝愿。”
王建平则提出,新时代的杂文园地是百花盛放的。鲁迅笔法,要;哲理性的,要;学术性、知识性的,要;紧贴生活的,要;诸如聂绀弩式的、唐?*式的、柯灵式的、邓拓式的、林放式的、秦牧式的,都要。并在继承的基础上,大大地出新。为出新而写的探索性杂文,更要。要发扬杂文家各自的长处和优势,进而提倡杂文创作个性化和个人风格,切不要千篇一面。
杂文家们还认为,为繁荣杂文创作,建立杂文的良性循环机制,十分必要。一张提出:“眼看黄牌,笔下有绳,写不好杂文。”沈扬认为,目前杂文的“生态环境”存在着不少问题。除了大的环境因素外,我以为著、编、审这个环节形成良性循环很重要。即是说,杂文家要拿出好作品,杂文编辑要有很好的鉴别能力和责任感,掌握终审权的老总要做到在良好的政策水平和业务水平基础上的科学把关。这“三点”能够实现协调运作,就能出现人气文气两旺的局面,杂文繁荣就有希望。
互联网上政论的勃兴,也对传统媒体的杂文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东方网自2001年元旦起,在东方新闻页面上新辟“原创评论”专栏,邀请九位资深报人和作家担任特约评论员,发表独家的政论和杂文,每天平均发表四至五篇。在当天刊出的一千多篇新闻中,不少政论的点击率居前20位。吴兴人的发言以《油条总是趁热吃好》为题,他认为:“互联网上的政论,其时效性不是以天计,而是以小时计,对国内外的各种新闻即时发表评论,一般传送出一小时后可上网发表;其容量又不受篇幅的限制,一天24小时可滚动发表;其论题也较传统媒体广泛,有些文章有独到之见,也可互相争鸣。面对互联网的上述挑战,报纸的政论和杂文如何强化其时效性、针对性、战斗性,则值得好好研究。文汇报原总编辑陈虞孙说过,油条总是趁热吃好。一篇文章压得太久,好比一根油条在冰箱里放了几天,再拿出来吃,就呒啥吃头了。我希望在报纸副刊上‘吃到更多又香又脆的热油条。”
对于中国杂文的明天,杂文家是抱着十分乐观的态度的。邓伟志认为,二十世纪的中国是杂文的发祥地。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只要我们上下左右都能够重视杂文,扶植杂文,不同风格的杂文便会层出不穷,不同流派的杂文将风起云涌。杂文的发祥地一定会成为杂文大国、杂文强国。徐开垒则写了一篇题为《杂文万岁》的杂文。他指出:“报纸天天出版,连续性强,意见不同不要紧,可以争论。不正确的看法可以迅速纠正。所以我说,副刊应该是动态的,而不应该是静态的。议论风生,你争我论,热闹非凡,问题在讨论中深入,精彩的杂文也就更有可能产生了。”他最后高呼:“杂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