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淡菊
3个月前我在呼市的一家电脑经销部工作,干得很卖力,零零星星的整机推销出去很多。门经理告诉我说公司总经理已经注意到了我的业绩,准备下星期召见我,让我趁星期六上街买一身行头。我在这家公司干得时间不长,从来没有见过老总,对老总的了解也不多,但常听人说老总对别人要求非常严格,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员工穿着打扮像建筑工地上的民工。所以一到星期六休息的时候,我就早早地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厦。上午九几点多我进了商厦,商厦刚刚开门不久,逛的人还不多,但在上电动扶梯时我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去路。她的手里紧揪住一个想要逃跑的小男孩,小男孩四五岁左右,一脸无法无天的霸气,吵着非要去买玩具。女人被男孩磨得头疼,就从坤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让男孩拿着:“拿好了,要是丢了的话你的玩具可就没有了。”看着男孩紧紧地把钱攥在手里,女人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恰好与我的目光相遇,她目光很淡,表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着男孩让开,让我先上电动扶梯。
我径直来到三楼的鞋帽部,来来回回转几圈,我把手习惯性地揣进裤兜咬了咬牙,就买那双400多元的“森达”。就在我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张纸片,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张面值百元的钞票,我急忙弯腰,想把自己的钱捡起来,但有一双小手比我还要快,我惊讶地抬头一瞧,捡钱的竟是刚才在电动扶梯前遇到的那个小男孩。
于是我就笑着弯腰拍拍他的脑袋:“乖,把钱还给叔叔。”没想到小男孩冲我一撇嘴:“是我先捡起来的。”我说:“可是这钱是叔叔刚刚掉的啊。”我想教导孩子几句捡到失物交公一类的废话,那个带孩子的漂亮女人却已经走了过来,她单臂倒负在纤腰之后,站立的身姿说不尽的美妙,只是看着我的那双眼睛冰冷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是同样的冰冷:“干什么呢,你?”
我急忙站直身子,指指小男孩的手:“钱,他手里的钱。”我的意思是说孩子手里的钱是我的,但我因为见到她后非常高兴,措辞方面就省略了几个字。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层毫不掩饰的鄙夷:“上电动扶梯时我就看出来了,一直跟着我们到这儿,真不怕辛苦啊!”我气急败坏,想追上去说个明白,只要解开小男孩的手,看他死死捏着的究竟是几张百元大钞,事情自会真相大白,但是,为了100元钱和一个漂亮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争执,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更何况,万一那个小男孩要是把他的100元钱弄丢了,那时候我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这样一想我就自认晦气,就算钱掉地时我没看见算了,但平白丢了100元钱,像样的鞋买不起不说,还让漂亮的女人鄙夷一番,我心里真是窝囊。赌着气我到柜台前挑了一双六十元的低档货,回去了。
星期一,部门经理对我说,总经理已经决定不再见我了,有关提高我职位的事自然也就告吹,我很失望,就问为什么,部门经理搔着他的脑门说:“听老总的意思是说她已经见过你了,但是你没有通过考核。”“考核?”我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考核的?我怎么不知道?”部门经理把一张百元面值的钱递过来:“老总看过你的档案,见面就认出你来了。她对你的考核事先也没做任何彩排,纯届一次意外的巧合,惟其如此才更能看出来你性格上的缺陷。她对你的评价是意志不坚心理脆弱,易于受外界环境的迷惑,即使真理在手也没有坚持自己正确意见的信心。还有,老总说你人品是绝对可靠的,将来一定会是好丈夫好男人,但你的性格不适宜于现今这种竞争社会。”我看着部门经理刚刚交在我手上的、星期六在商厦里被小男孩抢先捡走的纸钞,心里不禁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在这里干下去了。
(摘自《时代青年》200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