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韵风月 奇石吐云烟

云南大理／杨荣生

一、大理石与大理奇石

大理石是石灰岩、白云岩等沉积岩经区域变质或热接触变质作用，形成碳酸盐类矿物以方解石、白云石为主，大于50％的变质岩。大理奇石是指大理石切割后抛光面呈现未经人为雕绘的天然图画石（又称像形石、画面石）。奇石选出率大约只占大理石总产量千分之五左右，其中珍品仅占十万之几或百万分之几，而珍品之最，更是千载难遇。

大理奇石另有“大理石天然画”、“天然大理石画”之称，其涵义包括了除大理点苍山正宗大理奇石以外的其他地区所产大理奇石。人们往往称前者为“大理点苍奇石”或“点苍奇石”，历史上还有“屏石”、“文石”、“石画”、“苍山奇石”等称谓，在京都皇宫内尚有“贡石”、“凤凰石”之别称。

大理点苍奇石主要产于号称世界大理石之最的“春花”（绿花）、“秋花”、“五彩花”等彩花大理石及罕见的有“大理石王”之称的“水墨花”大理石中，少量产于“水花”（云灰）大理石。

过去地学界认为，点苍奇石母岩沉积于距今约6亿6千万年的“前寒武纪”（即晚元古代）地层中。据最新同位素年龄测定及邻区古老基底地层对比表明，奇石原岩沉积年代更加久远。现今地学界认为，点苍奇石母岩沉积于距今12亿至15亿年中元古代“特提斯古海洋”地层中。正是这种“特提斯古海洋”沉积孕育了大理奇石的母岩、石灰岩、白云岩，再经历多次全球性激烈的地壳构造运动，使古老的苍山原岩经受了强烈的区域变质和热接触变质，形成了“色备五彩”的不同矿物成分。如绿色的变质矿物绿泥石，黄色的金云母，红色、赭色的赤铁矿，黄色、褐色的褐铁矿化，黑色、灰色的有机质混染，部分含锰呈现玫瑰色，含铜则呈现绿色、蓝色等等。由于岩石中所含有色元素分量多寡而使大理石呈现深浅不同、复杂多变、五彩缤纷的过渡色调。不同物质（矿物）成分组成了不同色彩的条带、纹理、团斑，最终形成了千奇百怪、绚丽多姿的花纹图案，如同“画师”精心描绘、加彩、修饰，真乃神工也！难怪古人叹之为“善画者不能图，疑若地下有匠心者为之”（明刘之微）。

二、一千多年以来的大理奇石精品

点苍山正宗大理石开发始于唐朝南诏国时期，也许还更早一些。据有关文献记载，大理石开采1000多年以来，曾发掘出一些奇石绝世精品，如唐宰相李德裕“平泉庄醒酒石”；明朝万历二十七年（1599）云南地方政府进贡给朝廷的“春云出谷、泰山乔岳、神龙云雨、天地交泰……”、“奇石四十椟（块）”。又如明崇祯十二年（1639）我国大旅行家、著名的地理学家徐霞客在大理净土庵见到的“一方为远山扩水之势，其波流潆折，极变化之妙，有半舟庋尾烟汀涧”；另“一方为高峰叠嶂之观，其氤氲浅深，各臻神化”。他还曾二度察访过大理清真寺“古梅石”。再如清朝道光年间云贵总督阮元捐置于昆明翠湖公园的点苍“雪浪石”，其画意为“狂浪怒激雪花白，轩然大波矶上飞”、“挟风雨”、“奔雷霆”、“云气纵横”，一时轰动春城。还有民初云南省主席龙云收藏的“云中龙”石等等，因战乱、天灾人祸，上列这些奇石均已失传！幸有少量遗留至今的大理点苍奇石，有的已列为国宝。如明朝永乐十八年（1420）云南地方政府进献给朝廷直径约0.8米的“龙凤呈祥石”，历经500多年，依然龙飞凤舞，栩栩如生，镶嵌在北京天坛祈年殿内。又如清朝皇家收藏于承德避暑山庄的4块挂屏，每块镶嵌方、圆各一方大型点苍奇石天然山水画，依据不同画意，分别点题为“樵岭寒云”、“秋岚初霁”、“晴峦翠霭”、“丹嶂苍崖”、“秋山新雨”、“云烟叠嶂”、“翠微斜晖”、“海岳浮云”等等。再如民国初年发掘，现保存大理喜洲田庄宾馆的珍稀奇石“双猫嬉球图”等。

清康熙举人李孔惠在《点苍石》一诗中写道：“席荐平泉聊醒酒，屏障高座漫娱宾”，表明了数世纪以前大理点苍奇石就已进入了高雅艺术殿堂。当今世界上有名望的一流奇石馆、博物馆，均把大理点苍奇石当成珍宝加以收藏。

三、大理奇石的艺术表现和内涵

东方人开创的水墨画、水墨淡彩、浅绛山水、青绿山水、没骨山水等等及西方人首创的油画、水彩画等，在大理奇石的天然画面中，几乎都能找到类似之神品。自然天成的石画形成时间，远远早于人工绘画之历史。人类画作，也许是首先在自然界得到某些启发才有了灵感，难怪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也曾求教于大理奇石天然画，早年临摹大理点苍奇石，以丰富自己的技法。

大理奇石天然画中之佼佼者，与人工绘画艺术效果比较，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其艺术风格，往往又与不同画派不谋而合，这也许就是古人发出“指掌居然海岳图，真形不数丹青笔”（明张佳胤《石屏歌寄王元美》）的感叹和“惟此点苍石，画工不得比”（清阮元《论石画》）的原因。如形似我国“南宗画派”始祖、唐朝诗画家王维开创的水墨画体的大理点苍奇石天然画“雾漫神农架”，奇石（30厘米×25厘米）由玄花（黑花）大理石构成，图案层峦叠嶂，壑谷幽深，莽莽林海，烟雾缭绕，远山空累，若隐若现，是一方充满神秘色彩的鄂西神农架原始山林天然水墨丹青，此图已选入“大理石天然画邮票”系列。由水墨花大理石构成的“南山春韵”（20厘米×17厘米），那画面“湖山烟树里，画意似王维”，可谓达到了“水晕墨章”、“如兼五彩”的艺术效果。形如我国“北宗画派”“金碧青绿山水画”，由五彩花大理石构成的“海上明珠四时春”，亦可品题为“春风又绿江南岸”（68厘米×32厘米）画面，波流潆回，浅滩、绿洲清晰可见，岸上苍茏叠翠，百花斗艳，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花树丛中海岛渔村若隐若现，一派江南春色景象。形如油画风格的由秋花大理石构成（直径21厘米）的“寒谷狩猎”，浓墨重彩构成峡谷飞瀑，层叠远近危崖突兀，谷底一穿戴猎装的猎手正举枪狩猎，其形其神，无不毕肖。再如五彩花大理石构成油画风格的“四仙图”（27厘米×27厘米），右一髯如银者如上帝，右二形象衣着似圣母玛丽亚，左一、左二为虔诚圣徒。再一方由五色灿然、色调凝重的五彩花（直径28厘米）的“虎跳峡”，则属于“抽象派”油画，一只猛虎跳于岩上，腾空欲向彼岸纵越，对岸是壁立万仞的大雪山，早霞和晨曦映照山巅，熠熠生辉，画面绚丽多姿，耐人寻味。

大理奇石天然画题材广泛，变化莫测，内容和形式丰富多彩，大体上可分为六大类：（一）风、花、雪、月、山、水、云、烟的风光山水画。（二）人物、仙佛（神灵）图案。（三）各族人民崇拜的龙、凤、鸾、鹤、锦鸡、孔雀等图腾及其他各种动物图案。（四）植物，包括各种林木及奇花异卉，如由秋花大理石构成（61×31厘米）的“古木沧桑”，古树如蛟龙腾飞，横空而出，魁伟之躯，傲立于崖顶，俯瞰大地，历尽人间沧桑。此古木又似飞跨于大理蝴蝶泉上的千年古树“蝴蝶树”，细看大树下方，还有一位蝴蝶泉神话传说中“雯姑姑娘”的倩影，既具象又抽象，充满诗情画意。（五）朦胧混沌，写意含蓄，似像非像，“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但内涵隽永，寓意深长抽象型奇石图案。（六）其他。

当然，若山水风光与人物、动物和谐并现，景、物相互烘托，彼此渲染，则更能突出主题，更具感染力。

四、大理奇石的品评鉴赏

点苍奇石，古人有“色备五彩”，“备四代之画法”，“非笔墨所能，乃造化所成也”的赞美。徐霞客在《游记》中评价大理点苍奇石：“块块皆奇，俱绝妙着色山水，危峰断壑，飞瀑随云，雪崖映水，层叠远近，笔笔灵异，云皆能活，水如有声……”。清道光云贵总督、著名学者阮元，对大理点苍奇石特别厚爱，他在《点苍山中画仙人歌》及《石画记序》中感叹道：“此山少遇唐宋贤，不以诗传以画传”，“今日之石胜宋石，更惜欧苏诸公未见尔”。民国天津有名的藏石家张轮远先生在《万石斋大理石谱》一书中评赞大理奇石“精品之石，天然逸趣，驾乎画工之上，令人有不可思议之妙境”。

当代，最先对大理奇石进行评价的名人、学者，还得数郭沫若先生，他在1961年9月7日就曾在五言律诗《大理石》中赞叹道：“苍山韵风月，奇石吐云烟”、“天工人力代，海外竞珍传”。原全国政协副主席缪云台在大理考察、鉴赏点苍奇石后，万分感叹地在题词中写道：“画在石中，美在自然”。著名画家吴作人先生1980年在大理参观点苍奇石后，挥笔发出了“云山天成”的感叹。当代著名作家金庸先生在1998年大理三月节期间观赏大理奇石后，也挥笔题词道：“云山变化，天人合一，大理奇景也。”

大理点苍奇石，在世界奇石宝库中独具特色，不愧为“东方奇石之花”。

大理奇石的鉴赏，笔者曾提出过“色、形、神、韵”四字标准，它们的涵义是：

色—指构成奇石图案的色彩、色调、色泽等。色彩斑斓还是单调无奇，色调浓深多变还是淡浅无变，色泽鲜艳夺目或是暗淡无光等，以前者为佳，后者为逊。但对基本色调为深浅不同的黑色、灰黑色玄花（黑花）大理石及点苍山独有的“水墨花大理石”，若浓、淡、干、湿富于变化，同样能达到“墨分五色”的艺术效果。

形—指形象、构图和规格。形象是否逼真，写意是否传神；构图主题是否突出，画面是否完整，意境深浅如何？奇石天成， 非人工所为，贵在发现，所以取材甚为重要，必须360度方向反复鉴赏、揣摩，以防取材不当而受损。规格指奇石大小、形状等，大理石类奇石一般为圆形、方形，直径或边长＞100厘米者称巨型，100～30厘米为大型，30～10厘米属中型，10～1厘米为小型，＜1厘米称微型。形状与大小是与表现图案之美密切相关的。

神—指美石的灵魂、气韵、神态有无生机。所谓人物呼之欲出，云皆能活，水如有声，意境传神，观之令人如醉如痴。

韵—指线条、纹彩节奏韵律。不同形象天然图案色调浓、淡、干、湿和线条虚、实、疏、密要协调，不能杂乱无章。画面纹彩协调、有度，谓之有韵；纹彩零乱无序、散漫无力，谓之无韵。画意寓意深长，内涵隽永，耐人寻味，谓之韵味十足。 责编岩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