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吕长生 剪宁
《收藏》总第87期刊发河北王建国《被遗忘的红军布币》一文,讲述了他收藏布币的经过,补正《收藏》总第56期所刊陈邦善、程前林文中“三处遗漏”,还提出了一些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笔者据中国历史博物馆所藏红四军布币及仅见其他图录,发现王文仍有遗漏和错讹之处,特撰此文,以共同探讨。
1932年12月,红四军入川后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次年2月中旬,红四军在四川通江正式成立了川陕省工农民主政府。在省财政委员会下设工农银行,承担制造苏区货币、统一币制、规范苏区金融流通的任务,以促进经济发展,保证社会供应。工农银行先后发行了银、铜、布、纸四种质地的货币,其布币面额分壹串、贰串、叁串、伍串、拾串等五种,颜色有白、蓝、绿、红四色。布币面、背的文字、印文,分别表示了国家、政府、银行的名称,图案代表了工农政权的性质及革命必胜的决心。今以历博藏白色叁串为例介绍如下。
布币正面中部为镰刀斧头图案,图面再叠以大五角星,星内五指紧握,拳头上举;上部文字三行,均自右向左;一为行书“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11字,二为楷书“川陕省苏维埃政府”8个大字呈弧形,三为楷书“工农银行”4字;下部正中粗笔楷书“叁串”2字,较大,其下近币面底缘楷书“一九三三年”5字,在“叁串”二字部位钤盖一印,红色阳文,椭圆形。印面上缘内自右至左篆书“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川陕省财政委员会印”17字,其下正中竖向楷书四行,每两行各组成一组文字。右组文曰“工农货币,不折不扣”;左组文曰“市面行使,照价兑换”。右组之下楷书“郑义斋”3字,是工农银行行长之姓名;左组之下为英文签字。两组印文之两侧,各有一小五角星。王文认为右组两行字为隶书,实误。因为这四行为一整体,书体一样,而非右隶左楷。又王文将“市面行使”的“使”字,误为“税”字,可能是字迹不清所致(图1)。
布币背面四周无单线边框,中部正中为齿轮图案,图中有一个“3”字。图案部位钤盖一朱文印,宽边方形,纵横边长均为4.5厘米。篆书印文竖向三行曰:“川陕省工农银行印”8字。王文遗漏此印文末一“印”字。
王文说:“笔者不知布币上红印章是用油印的还是制好的版印的。”观察实物,从视觉上可以看出,正背两面的印章,均是一次次钤盖的。如蓝色叁串A、B两张背印之对比:A张印形偏右,齿轮右边侧全为印所遮盖,而左边侧却漏于印边之外;B张背印情况,却恰恰相反。(图2A、B)从实测结果对比,更能准确地说明这一结论。如蓝色叁串A、B两张背印对比:印右边线距币右边缘,A张为1.3厘米,B张为1.7厘米;印左边线距币左边缘,A张为2.7厘米,B张为2.2厘米。这B张布币背印从视觉可知其钤印歪斜,左上角高,右上角低。又如白色叁串正面印形位置对比:A张钤印偏右,且右端已切于币面右侧单线边框;B张钤印偏左,其左端已超出币面左边框单线(图1A、B)。因之,从视觉与实测两个方面的效果可知,布币之面印或背印,均是独立于钞版之外的,而不是把印文刻制在钞版上,由钞版印制的。
另外,布币是否编号?据我们所见布币实物及书刊图录,均未发现有编号者。但川陕工农银行发行的纸币,从实物及书刊图录看,都有编号。缪明扬之文把布币、纸币合而述之,说有编号,使读者以为布币也有编号,不妥。
布币面、背有上述各种文字、图案的衬底是什么?是白(蓝、绿、红)、黑色美术字,王文无错。但是,他的释文有误,把右边一行中“工农”2字、左边一行中“社会”2字分别遗漏了。面、背各两行,自右向左应为“增加工农生产,发展社会经济”,各12字,而不是各8字。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合编《中国革命根据地货币》(文物出版社1982年10月出版。以下简称《货币》)一书,第141~153页《川陕根据地货币》一节,收录贰串、叁串、伍串、拾串等四种,每种有正、背面图版。图前文字已释录其美术字体文字。
《货币》一书第141~142页文云:“现收集到的”“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工农银行铜币券(布币)二串文、三串文、五串文、十串文四种,正面和背面均有‘增加工农生产,发展社会经济字样,背面并盖有‘川陕省工农银行方印。”这里有如下错处:其一,“背面并盖有印”云云,使读者以为这四种布币背面都盖了印,实则不是,仅仅贰串、叁串背面盖印,伍串、拾串背面没有印。其二,这方背印释文也遗漏了末一“印”字。(图2B)这四种布币,惟有叁串正面钤盖了前述含有行长之姓名的椭圆形阳文之印。另外,伍串正面五星中没有上举拳头,不知为什么?又伍串、拾串正面,上缘均无“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11字、下缘内均无“一九三三年”5字。这几点,可惜上文均未提及。两个研究所合编此书,仅此一节布币的基本要素,尚不能给读者交代清楚,实为憾事。又需指出的是,《货币》第145页贰串布币的背面图版,排版倒置。
巴家云《川陕苏区货币管窥》(《中国钱币》总期52期)一文,以四川省博物馆50年代征集的川陕苏区货币为例,列出各种质地的不同面额货币的数量,其中没有布币伍串。据此,王建国之文说:“‘伍串未发现实物,……这不能不令人遗憾。”如果看过上述《货币》一书,即知伍串的真面目。
王文提出“不知是否已发现蓝布的红军布币实物”,“绿色和红色二种布币,也不知是否有实物发现”?前文已述中国历史博物馆有数张蓝色布币,惜其均为叁串一种版式。绿色布币叁串馆藏也有1张。(图3)绿色布币及一些蓝色布币是著名收藏家罗伯昭先生50年代后期捐献的。《中国历代货币大系·11·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货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11月版)一书第115~126页,收川陕苏区货币正、背面彩色图版,其中,白色贰串2张、叁串1张;红色贰串1张;蓝色叁串2张、拾串1张;绿色叁串4张。自其文知,布币红色者,为上海博物馆藏;绿色者,为吴筹中藏。
吴筹中《中国纸币研究》一书中说:“川陕苏维埃政府工农银行布币,直型,1933年二串文、三串文,有白、蓝、绿、红四种颜色,其中白色较多,还有未盖章的五串和十串,只用于内部结算。”伍串、拾串未盖印章,从《货币》所收图版可以印证。从吴氏行文结构语气看,实如王文所说,吴氏之意贰、叁串都应盖章。为了弄清贰、叁串盖章情况及其有关特点,今列表如下:
绿色叁串虽然只有1张,但也能知道盖章面无背有的一种情况。蓝色叁串盖章有两种,其一面无而背有;其二面有而背无。白色贰串仅见2件,盖章有两种,其一面、背均有;其二面无背有。白色叁串较多,盖章也分两种,其一面、背均有;其二面无而背有。凡此种种,不能说包括了布币盖印的全部实际情况,因所见数量有限。而为什么布币盖章有上述种种情况?这已属货币学的研究范畴了。
自表中布币纵横知,三种颜色的贰、叁串两种版式的大小,纵长在14.9~16.7厘米之间,横长在8.2~8.7厘米之间,不规范显而易见。其质地疏密度,有细、较粗及粗三等,无纸用布,布有粗细,都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必然结果。
布币文字,有中文,有英文。有行书、有楷书,有篆书,有美术字结为一体,温润、生动、劲健、严谨,多姿多彩。布币图案,拳头、镰刀、斧头用素描手法,有明暗之分;齿轮墨色平实,均具立体感艺术效果。大五角星线条细劲端直,生气勃然。布币如此图案文字,诗、书、画、印,四位一体,各具神韵,布局协调,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战争年代布币的设计、印制有这样高的水准,它的设计者、印制者可谓匠心独具。
据本文命题界定,川陕苏区发行的另一种布币也必须述及。其名全称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川陕省工农银行银币券”,1933年由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工农银行发行,流通于川陕苏区。1935年4月红四军转移,停止发行。该币细白布质,横长型,历博所藏一件纵7.8厘米、横17厘米,面、背四周留存小白边。正面面色土黄,文字、图饰草绿色,票号红色。正中斯大林头像,头顶两侧自右至左楷书八个小字“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弧形排列;其下直型美术字,较大,右为“壹”,左为“圆”;土黄面露白布质地阴文式楷体4个大字:右为“国家”,左为“银行”。头像之下,左右各一组镰刀斧头图及或持镰、或持斧双人舞蹈图。其下文字两行,自右至左上为“川陕省工农银行发行”9字,楷体间隶;下为“一九三三年十二月”楷体8字。两行文字中间有三段铁索链纹图饰。链左、右草绿色横向长方框内均标票号“195648”,左、右框上方均英文签字(待考)。币面左右上角,各有一个浅绿色美术字体的“1”字与露出布币白色质地的楷书“1”字。
布币背面面色浅绿,文字、图饰草绿色。正中部比较大的地球图饰之前,各为左工人、右农民全身像,并排站立,互相拉手,另一手各持一杆步枪,两人之间、地球中心部位绘红色小五角星。其上,自右向左楷体间隶书“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弧形排列。其下,自左向右是“1933”数字纪年。地球人像之左右两侧,自上往下各三列内容,一、二列分别为“195648”、“oanh”,左右相同,第三列自右往左为“土地归农民”、“政权归苏维埃”小楷书。左下角一竖长方形阳文篆书“川陕省工农银行印”2行8字。《货币》一书第151页有该种布币黑白正、背图版。票号“193412”,与历博所藏一件相比,惟此不同。与前述直型布币相比,该横型布币有票号。
此横型布币图案设计,不如直型布币精细,但是,风格粗放,生气勃勃;文字、图饰、数号,布局协调,疏密恰当;篆书印章,十分精美。因其属国家银行之币,由地方银行发行,数量稀少,历史价值更高。 责编 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