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与以色列之间的冲突,有很深的历史渊源。但是,双方近代的冲突,主要源于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当时,在西方大国的支持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的具体安排下,大批犹太人涌进了巴勒斯坦,引起了阿拉伯国家的不满和恐慌。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大会通过了181号决议,即巴勒斯坦分治决议,在巴勒斯坦地区分别建立阿拉伯国和犹太国。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宣告成立,而阿拉伯人的巴勒斯坦国直到今日仍是水中月,镜中花。
阿以早年冲突不断
如果说联合国的分治决议使阿以矛盾进一步激化,而以色列国家的建立则使阿以矛盾转变为旷日持久的阿以冲突。从阿以冲突的总体格局来看,其发展过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全面对抗、相持、政治解决。
在全面对抗时期,阿以双方在政治、经济上完全处于对立状态。例如,1967年召开的第四次阿拉伯国家首脑会议便确立了对以色列的“三不政策”(不承认,不和解,不谈判)。就在这段时间,阿以之间战争和武装冲突不断(大约有16次),其中就包括对时局有重大影响的四次中东战争。
但是,四次中东战争却使攻守平衡发生了变化,阿拉伯国家由最初全面占优,主动进攻变成了久攻不下的守和局面,而以色列却在战争中不断续写“不可战胜的神话”。于是从70年代末开始,阿以冲突进入到相持阶段,在相持阶段后期(90年代初),阿拉伯阵营继续分化,以色列国力继续上升,阿拉伯国家已经没有能力对以色列形成一次有规模的进攻。而以色列虽然在实力对比中占优,却无法改变其被阿拉伯世界包围的局面。双方在多年的对抗中认识到,谁也没有办法成为对抗中真正的赢家,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阿以由对抗、相持走到了第三阶段:政治解决阿以冲突,铸剑为犁。
荆棘载途的巴以和谈
巴以谈判实际上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解决临时自治和过渡期问题;第二阶段解决最终地位问题。第一阶段,经过有关各方的积极斡旋和巴以之间的艰苦谈判,1993年9月煱鸵允迪至讼嗷コ腥,达成了奥斯陆协议。奥斯陆协议确立了巴以之间实现和平的基本原则。1994年5月煱鸵郧┦鹆斯赜谑凳┘由-杰里科临时自治协议,这标志着巴勒斯坦自治正式进入实施阶段。1995年9月,巴以签署了关于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扩大自治的过渡协议,除涉及以色列撤军、巴自治机构选举外,协议还规定双方不迟于1996年5月开始最终地位谈判,并约定在两年内达成最终协议。至那时为止,巴以和谈的道路还算平坦。
1996年利库德集团领导人内塔尼亚胡执政使巴以和谈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内氏主张“安全换和平”,从而破坏了和平进程中“土地换和平”的基本原则。1998年10月,巴以虽然签署了临时和平协议,但并没有落实。与此同时,与巴以和谈密切相关的叙以、黎以和谈也陷入僵局。人们开始意识到,要想用几年时间解决近一个世纪遗留下的巴勒斯坦问题,未免太过乐观了!
巴以和谈之所以荆棘载途,其原因有很多,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特殊原因。但是矛盾的基本点不变,影响巴以和谈的重要因素不外以下两点:
一、 这是实力失衡下的谈判。面对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以色列,阿拉伯国家、巴勒斯坦人民想收复失地、恢复民族权利,讲“打”是没有本钱的。因此,这就决定了和平进程虽然是最终的发展趋势,但其发展必然充满坎坷,有时甚至会出现倒退。即使是在“土地换和平”的基本原则下,以色列作为手握土地的一方,实际上掌握着主动权。每当以色列采取相对缓和的立场,谈判就会出现进展;反之则陷入僵局,甚至倒退。
二、 巴以谈判涉及到诸多敏感性、实质性话题,异常棘手。这包括:
——巴勒斯坦最终地位。迄今为止,仍有许多以色列人,特别是极右势力不愿看到巴勒斯坦国的出现,认为巴勒斯坦国迟早会威胁以色列的安全。
——领土问题。从目前巴以原则宣言的条款来看,实行临时自治的加沙-杰里科的面积远不及联合国181号决议所规定的巴勒斯坦阿拉伯国家领土面积的零头(1.1203万平方公里)。因此,巴勒斯坦人从中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同样,以色列与叙利亚在戈兰高地上的争端也要经过艰苦的谈判才能解决。戈兰高地位于以色列北部叙以边境,不但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还有比较丰富的水资源,故而以色列把这里看作是其东北部的“门户”,是生存安全的所在。
——水资源问题。中东地区水贵如油。约旦河流域虽被称为中东三大水系之一,但该地区的实际水资源十分有限。以色列水资源匮乏,年降雨量平均不足220毫米,地下水资源也十分有限。有鉴于此,以色列政府历来把“水安全问题”置于与国防安全同等重要的地位,建国不久就实施了约旦河改道、分流的工程项目,后又在戈兰高地和约旦河西岸分别实施截取雅穆克河与掘取地下水工程,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以后又通过建立安全区掠夺利塔河水资源。同时约旦、叙利亚也曾针锋相对地采取了截流和筑坝的工程以遏制以色列。由于水资源在中东直接制约着社会经济发展,因此这个问题也是今后巴以甚至阿以谈判的一个焦点。
——耶路撒冷问题。这实际上是耶路撒冷老城的归属问题,由于巴以双方都不愿放弃对该城的惟一拥有权,而且老城的归属也是整个犹太教徒和数亿穆斯林极为关注的问题,所以有时让谈判者感到这个问题因为分歧实在太大而无从谈起。
——巴勒斯坦难民问题。目前一共有大约260万巴勒斯坦难民流落在异国他乡,这个数字还有逐年增多的趋势。一方面,国际社会无力从根本上解决难民问题,另一方面,以色列极力反对巴难民返回家园。以色列政府认为,这些难民的回归将改变地区的人口结构,并最终威胁到以色列的国家安全。同时,难民问题在解决过程中还将涉及到难民的重新安置、损失赔偿等一系列问题,这本身就增加了问题的解决难度。
巴勒斯坦人:胸中燃着一团火
二战后,联合国一纸分治决议使巴勒斯坦人面临失去部分家园的前景。在1948年第一次中东战争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则彻底丧失了家园。在半个多世纪的流亡生活中,他们不只一次地问:为什么是我们被逐出家园?最近一段时间巴以和谈陷入停顿状态,原定下的巴勒斯坦建国也一拖再拖,在这种情况下,多年积怨终于通过一件小事爆发了。
今年9月底,以色列右翼政党利库德集团领导人沙龙参观耶路撒冷老城的阿克萨清真寺,不料这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行为却在随后引发了巴勒斯坦群众与以军的大规模冲突。冲突中,数千人受伤,上百人被打死,局势几乎失控。
事件发生后,常为媒体忽略的一个事实是:耶路撒冷伊斯兰圣地是一个开放的圣地,在没有宗教礼仪活动的时候,一般的参观者是可以购票进入的。沙龙虽然是以色列人,又是右翼强硬派的代表,但他在以前曾不止一次地去过阿克萨清真寺,却一直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于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产生了:为什么他这次去参观引起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呢?简单地讲,沙龙这次去有明显的政治目的而不是一种纯粹的参观。他在向两个人示威,其一是阿拉法特。沙龙此行想告诉阿拉法特:这是一个开放的地方,你不要想在这里把犹太人的权力给排除掉。其二则是巴拉克。沙龙要说的话是:在巴以和谈中你让步让得太多了。于是,一个原本普通的参观活动,由于夹杂着政治目的而显得火药味十足,致使早已对巴以和谈现状不满的巴勒斯坦人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终于大打出手,而以色列方面为了控制局势动用了军队,按照联合国的话说,在随后的冲突中“过度使用了武力”。
巴以和谈雪上加霜
这次冲突使原本陷于停顿的巴以和谈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变得更加艰难。首先,这次冲突在巴以双方心灵和肉体上造成了难以抹平的伤痕,用有些分析家的话说,已经伤筋动骨。在冲突中,巴勒斯坦人付出的代价是人员的伤亡,这是以色列过度使用武力的结果。但是又一个常被媒体忽视的事实是:以色列在过度使用武力的背后,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宗教愤怒。在冲突中,巴勒斯坦群众冲进了以色列人祖先圣约瑟的墓并捣毁了它。历史上的约瑟曾拯救过以色列,他的墓在以色列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1995年后,圣约瑟墓所在领土被划给巴勒斯坦人,这个墓作为以色列的一块“圣地”,巴勒斯坦是负有保护责任的。但就是在这次冲突中,巴勒斯坦警察对群众捣毁墓地的行为并没有阻拦。另外,以军在冲突中曾向距阿拉法特官邸1公里之遥的警察驻所发射过火箭,这显然是过度使用武力的报复行为。所以,巴以双方在这次冲突中表现出的过激行为,在双方心灵上都留下了很难平复的创伤。
其次,现在巴以和平进程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取决于以色列政局的变化。在冲突前,许多以色列右翼政党因为反对巴拉克在戴维营首脑会议上对巴让步太多而纷纷退出政府,巴拉克政府实际上已经成为在议会中只占40个席位的少数党政府。巴拉克为了支撑下去,只能与利库德集团领导人组成民族团结政府,而这个政府肯定是短命的,以色列就面临着一个提前大选的问题,而提前大选则意味着:在几个月之内和谈中断,因为看守政府是没有权力签署协议的。
由此可见,在这次巴以冲突中,吃亏最大的还是巴勒斯坦人。阿拉法特在这次冲突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处境。因为推迟后的巴勒斯坦建国日是11月15日,面对眼下一团糟的局势,届时能不能建国还是未知数。再者,巴以和谈中其他一些必须解决的棘手问题,都要双方谈判才行。如果阿拉法特还想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显然只会让巴勒斯坦在未来的巴以和平进程中吃亏更多;如果他面对目前的局势已经力不从心,那巴以今后的局势就更加难以预测。G(勤 之)
《海外星云》(2000年3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