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风雨历程（上）

刘玉琴 李永强

苏霍伊飞机设计局是前苏联和今俄罗斯重要的军机研制机构，也是世界上著名的航空企业之一。现已改名为苏霍伊设计局股份有限公司，但是人们还是习惯地称它为苏霍伊设计局。从1939年苏霍伊设计局创立，到刚刚过去的1999年，该设计局已经走过了整整60年的历程。60年来，苏霍伊设计局曾取得了巨大的成绩，总共研制了100多个型号的各类飞机，其中有约50中投入批生产，且不乏世界名机，如苏－27系列歼击机及其改型似乎已成了该设计局的代名词；但也经历过坎坷和打击，如初创阶段就因没有搞出批生产型飞机而被下令解散，花了巨大心血研制的T－4轰炸机又因形势变化而半途而废，特别是近年来俄罗斯经济不景气，军方订购飞机越来越少。在这样的条件下，苏霍伊设计局不等不靠，不断推出新型别和新产品，完全靠增加出口和扩大合作，不但使企业得以生存，而且还有所发展。

适逢新世纪来临之际，本文较为全面地介绍了60年来苏霍伊设计局所走过的风雨历程，一方面可帮助广大读者对该设计局的历史和所研制的飞机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同时也希望对有关人士和企业有所启示。

苏霍伊和苏霍伊设计局的创立

说起苏霍伊设计局，就不得不提起它的创始人和早期领导者——帕维尔·奥西波维奇·苏霍伊。苏霍伊1895年7月10日出生于白俄罗斯的一个小乡村里。1900年苏霍伊的父亲被任命为当地戈米尔镇铁路小学的校长，于是他全家都迁到了镇上。父亲不但对工作兢兢业业，而且喜爱藏书。苏霍伊从小就喜欢读书，父亲的藏书大多数他都读过。苏霍伊家里的学习气氛非常浓，每到晚上，全家都围坐在桌旁读书看报。为了培养和教育下一代，父亲还提议办了一个家庭杂志——《年轻的新一代》，每个家庭成员都是这个杂志的撰稿人。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学习氛围为苏霍伊的成长打下了基础。

苏霍伊上中学四年级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飞机就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他把制作飞机模型作为他最大的爱好。考入莫斯科大学物理数学系以后，他有机会选修了有“苏联航空之父”之称的尼古拉·茹科夫斯基教授的航空理论课程，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苏霍伊未来的事业。

后来由于战争的影响，他中断学业，被应征入伍，参加了炮兵部队。在前线，苏霍伊亲身体验到了当时的俄军装备还很落后，并看到了空军的重要作用。从此他立志投身航空事业，并发誓要研制作战飞机。

“十月革命”胜利后，他回到家乡。当时的生活非常艰难，苏霍伊在一次去乡下购买食品的途中不幸感染上了斑疹伤寒，大病了一场。真是祸不单行，在他的伤寒病情刚刚有所好转时，又得了猩红热。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所限，苏霍伊的病拖了很长时间，最后落下了喉咙发音困难。青少年时代的苏霍伊有着很高的音乐天赋，非常喜欢唱歌，但是经过这次大病之后，苏霍伊不仅不能够再唱歌了，而且有时连说话都困难，说话声音极小。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以后的苏霍伊给人的印象是：总是勤于思考，从不夸夸其谈。

1920年，苏联苏维埃政府决定：大学生可以返校继续学习。1921年秋，苏霍伊回到莫斯科，进入莫斯科包曼工程学院学习。当时的生活极其艰苦，到了冬天，大学生们成天都必须蜷缩在大衣里，边呵着气搓着手，边听老师（也包括茹科夫斯基教授）讲课。为了勤工俭学，课余时间里还得去火车站卸货、去莫斯科河码头干体力活，以便能够挣些钱来维持生活。苏霍伊住在集体宿舍里，由于房间狭小，大家只能轮流睡在地板上。这种艰苦的生活和环境锻炼了苏霍伊的忍耐力、不向困难低头的顽强作风和自我控制能力。

1924年，苏霍伊还没有毕业，就开始在中央流体力学研究院一面当制图员，一面在图波列夫指导下做毕业设计。一年之后，苏霍伊完成了一架300马力的单座歼击机的设计方案，并以此为题通过了毕业设计答辩。图波列夫慧眼识才，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工作。从此，苏霍伊正式步入了航空工业的行列。

由于在工作中有出色表现，苏霍伊的才华逐渐被显示出来，不但得到了图波列夫的重视，经常让其担当重任，而且一个以苏霍伊为核心的飞机设计集体正逐步形成。1930年，苏霍伊担任中央流体力学研究院飞机研制部第四设计小组的负责人；1932年起，又开始担任第三设计小组的负责人。到30年代中期，在苏霍伊的主持下先后研制出了双发带航炮的安特－29（АНТ－29）和单发的安特－31（又称И－14）两种飞机。

很快，苏霍伊就成了国家航空第156厂（隶属图波列夫设计局，位于俄罗斯远东的伊尔库茨克）的设计室主任。在这一时期，苏霍伊最大的成功是主持研制了安特－25（又称РД）和安特－37“祖国”号创记录飞机。飞行员契卡洛夫、格罗莫夫机组和格里佐杜博夫等分别驾驶这两种飞机完成过传奇式的长途飞行，创造了多项世界记录。其中，契卡洛夫机组于1937年驾驶安特－25首次完成了飞越北极到美国的壮举。后来在这两种飞机的基础上改装成ДБ－1和ДБ－2轰炸机，并进行了批生产。

根据前苏联国防委员会1936年12月27日的命令，苏霍伊带领他的一班人马开始研制安特－51单发全金属高速强击侦察机。该机从1937年2月开始研制，仅用6个月就制造出了第一架原型机，同年8月25日进行了第一次试飞。1939年4月，第三架试验机通过了国家检验。当即国防委员会下达命令：批准该型机投产，编号为ББ－1。

此后，苏霍伊和他的设计集体搬迁到哈尔科夫的第135厂，同时被批准组建独立的飞机设计局，苏霍伊为总设计师，135厂归新设计局作为试验基地使用。从此，苏霍伊设计局正式成立。

苏霍伊主持研制的飞机简介

苏霍伊设计局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组织ББ－1的批生产，然后根据所使用发动机和武器配置的差异，对其进行了一些改进。

1940年12月，改进后的ББ－1正式命名为苏－2，到1942年底该机总共生产了893架。它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作为强击机、侦察机和近程轰炸机得到了成功的应用，被前线官兵亲切地称为“鼓手”。

随后苏霍伊设计局开始了苏式飞机的研制生涯，经历了从研制活塞式飞机到研制喷气式飞机的两个阶段。

在苏霍伊设计局研制、试验和生产的活塞式飞机中，主要型号有苏－1、苏－3、苏－5和苏－7歼击机，苏－4和苏－6强击机，苏－6（2А）和苏－8双座装甲强击机，以及苏－12侦察/校射飞机等。这些活塞式军用飞机大都有良好飞行性能，并且在技术上也超过了当时的国内外同类飞机。

早在1942年，苏霍伊就开始考虑喷气式飞机设计方案。从1944年起，苏霍伊设计局正式开始研制喷气式飞机，是前苏联最先开始研制喷气式飞机的设计局之一。到1949年，他们先后研制了苏－9、苏－10、苏－11、苏－15和苏－17等型号的喷气式歼击机，同时还提出了几种先进的涡桨和涡喷运输机的设计方案。

苏－9只能算是一种前线歼击机的验证机，装两台P－10涡轮喷气发动机。苏－10是喷气轰炸机，装有四台ТР—1涡喷发动机。苏－11为前线歼击机，装两台留里卡发动机设计局研制的喷气发动机，是前苏联第一种装备国产喷气发动机的飞机。苏－15是前苏联的第一种国产截击机，也是苏霍伊设计局的第一种后掠翼飞机，装两台РД－45发动机，最高速度达到过1050公里/小时。苏－17是苏霍伊设计局研制的第一种跨音速飞机，其布局和结构设计上有许多独特之处，如采用后掠角为50度的金属中单翼、弹射救生座椅、可收入机身内的前三点起落架、装两台留里卡设计局研制的АЛ－3涡喷发动机、最大速度可达到M1.07。在当时来说，苏－17飞机的总体技术水平是领先的。

1949年，对苏霍伊设计局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年，多种飞机连续出现问题。1949年6月，苏－15在一次列行试飞中，由于在2000米高度发生严重颤振，飞行员不得不弃机跳伞。因此，苏－15的试飞工作被迫停止。受此影响，苏－17的研制工作虽然顺利完成，但其飞行试验却被下令停止。

从1948年开始，苏联曾进行过一次航空工业调整，其中包括对航空工业的财政拨款削减10亿卢布。到了1949年，国家对航空工业的拨款进一步减少。在这种大环境下，根据苏联部长会议的决定，许多航空设计局被取消，苏霍伊设计局也在此列。当时苏联官方的解释是，之所要削减这些航空设计局，原因是他们一直没有搞出可批生产的飞机型号或航空产品。几十年后，有人披露出真相，苏霍伊设计局当时被解散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苏霍伊和当时的国防部长尼古拉·布尔加宁存在矛盾，在许多问题上常常意见相左。

这样，从1939年到1949年的十年间，苏霍伊设计局共研制、试验了约15种喷气式飞机，而且大多数技术性能不错，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最后除了苏－2以外没有一种飞机投入批生产。尽管苏霍伊设计局在这一时期的飞机研制工作进展不顺利，还遭到了其发展史上最大的挫折，一度被解散，但是苏霍伊设计局在这十年的飞机研制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当然也有教训），锻炼了队伍，培养了人才。特别是通过研制苏－15和苏－17等飞机，使他们在新型喷气式飞机的布局和结构设计、新技术运用等方面摸索了经验，为苏霍伊设计局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1949年，苏霍伊设计局解散后，当时的国防工业部曾建议苏霍伊改行去搞火箭设计。苏霍伊的回答这样的：“在大学三年级的工业设计实践中，老师曾经让我设计过锅炉，而且最后对我的设计很满意，并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锅炉专家。当然，我也想过这也许是可能的，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航空事业。我从事航空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动摇。没有了飞机，我的生活将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我也不想去设计什么火箭。”

就在苏霍伊设计局处境最困难的时期，图波列夫设计局收容了他们的主要人员，并仍然让苏霍伊带领原班人马工作。这样，苏霍伊又回到了图波列夫设计局，并担任了该设计局第156厂的副总设计师。

四年之后的1953年5月，苏霍伊被任命为ОКБ－1型号的总设计师，苏霍伊设计局又重新恢复。以前和苏霍伊并肩战斗过的一些专家，如伊万诺夫、费尔斯涅尔、阿雷宾、波列诺夫、扎克斯、杜比宁、祖耶夫、库里扬斯基和巴卢耶夫等人又回来了。此外，以前被解散的其他几个设计局的许多专业技术人员也来到了重新组建的苏霍伊设计局，使他们的科研力量进一步增强。在苏霍伊的提议下，苏霍伊设计局设立了多名副总设计师。这些副总设计师，除了分管自己的专项工作外，也经常领导具体型号的研制设计工作。苏霍伊设计局恢复之后，其研制重点主要放在两个方面：一是后掠翼飞机，另一个是三角翼飞机。

很快，采用后掠翼的С－1单发单座超音速前线歼击原型机于1955年7月15日升空。8个月之后，前苏联第一种国产三角翼飞机——Т－3单发单座超音速截击原型机也试飞成功。С－1在1956年4月的试飞中创造了2170公里/小时的飞行速度世界纪录。从技术和性能上，这两种原型机都比当时的喷气式飞机有了根本性的提高。后来在Т－3基础上制造的创纪录飞机——Т－405和Т－431，它们所创造的最大飞行速度和飞行高度的世界纪录，均得到了国际航联的承认。

这两种原型机经过试飞定型后，С－1的批生产型称为苏－7，Т－3的批生产型称为苏－9（这是苏霍伊设计局恢复后的重新编号，与以前的苏－7和苏－9完全不是同一种飞机）。这两种新型飞机采用了很多当时苏联乃至世界上的最新技术，如新型结构材料、全通道不可逆助力操纵系统、全动水平尾翼、液压系统、双腔液压助力装置、发动机超音速进气道自动调节系统、航向增稳器和其它当时最新的科研和技术成果。

苏－7和它的改进型苏－7Б、苏－7БМ、苏－7БКЛ、苏－7У及其出口型苏－7БМК和苏－7УМК都在共青城航空制造厂投入批生产，各型生产总数超过2000架。此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苏－7系列飞机都是苏军歼击轰炸航空兵的主力机种，也是东欧国家空军的主要作战装备，总服役年限近30年。

苏－9及其改进型苏－9У和苏－11在新西伯利亚航空制造厂总共生产了1200多架，曾经是苏联国土防空军的主要装备，服役了近20年，而且从未对外出口，也没有装备驻外苏军。直到1969年米格－25截击机开始装备部队以前，苏－9一直是前苏联速度最快、飞得最高的批生产型歼击机，他们还认为在飞行性能上要优于美国著名的F－4“鬼怪”和F－106“三角标枪”战斗机。

在1956年至1975年间，苏霍伊设计局研制了多种新型作战飞机，其中影响较大的有以下几种：

苏－15（苏－15МТ）防空截击机。该机能够有效地在迎头方向拦截和消灭空中目标，也能够截击小高度飞行目标。

苏－17可变后掠翼歼击轰炸机，也是苏联第一种批生产的变后掠翼歼击轰炸机。苏－17是从1966年开始在苏－7Б歼击轰炸机的基础上研制的，1969年投入批生产，其改进改型有17种之多，如苏－17М、苏－17М2、苏－17М3和苏－17М4等，共生产了近3000架，曾经多年担当苏联前线歼击航空兵的主力机种。在苏－17系列飞机基础上，根据用户的要求进行改装后，曾以苏－20、苏－22、苏－22М、苏－22У等多种编号出口到15个国家。

苏－24可变后掠翼前线歼击轰炸机，1970年首飞。它是继美国的F－111之后，世界上第二种装备了地形自动规避系统的作战飞机。苏－24及其改进型共生产约3000架，只出口过四个国家，现在多数飞机仍在现役。

苏－25强击机或称攻击机，主要用于直接对战场上的敌目标实施空中打击。在阿富汗战争中，苏－25的损失率非常低，其有效的作战能力得到了实战的考验。苏－25及其改进型苏－25УБ、苏－25УТГ、苏－25Т都投入了大批量生产。目前苏－25还在世界上9个国家的军队中服役。苏霍伊设计局目前还在对苏－25进行改进和挖潜，其最新的型别是苏－39和苏－25СМ。它们都是多功能攻击机，可全天候作战，具有对空中和地（水）面目标的打击能力。

研制大型飞机本不是苏霍伊设计局的强项，但他们研制的Т－4（也称苏－100项目）轰炸机，无论在技术和性能上都是革命性的。60年代初，面对西方国家超音速远程轰炸机的威胁，前苏联决定研制相应的机种和武器。苏霍伊设计局从1966年开始花费大量心血研制了Т－4远程超音速侦察/导弹载机（轰炸机）。该机采用双三角形大后掠角机翼的鸭式布局，机头稍下垂。装四台雷宾斯克设计局刚刚研制出来的РД－36－41涡喷发动机，这也是当时世界上推力最大的发动机。四台发动机总推力达到628千牛，飞机最大起飞重量为114吨。Т－4可以以3000～3200公里/小时的最大速度，在超过20000米的高空飞行，是前苏联第一种能够以3倍音速飞行的大型轰炸机。Т－4是一种大量采用全新技术的新型飞机，与以往的苏霍伊飞机有很大的不同。Т－4飞机所采用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如钛合金和高强度钢焊接机体、电传操纵系统、耐高温多余度超高压液压系统、推力自动调节器、在M3的飞行速度下能够有效工作的混合压缩可调进气道以及先进可靠的武器内置系统等许多独特的设备和技术，在当时的苏联乃至世界上都是领先的。

1972年8月22日Т－4首飞成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技术问题，主要系统都表现出了优良的性能。虽然这种汇集了许多先进技术的飞机，设计是成功的，但是由于国际形势、政治因素和军事战略的发展变化，Т－4轰炸机及其改进型Т－4М、Т－4МС（又称苏－200项目）均于1974年10月全部终止。

1969年秋，苏霍伊设计局开始研制第四代超音速歼击机（西方称为为第三代），其原型机编号为Т－10，这就是著名的苏－27歼击机的原型机。该机采用翼身融合技术，电传操纵系统，放宽静不稳定度设计，双垂尾，带边条的中等后掠机翼。苏－27的气动布局、结构设计及部件的研究工作就进行了5年多的时间，可谓是精益求精。就在苏－27的设计初步完成时，苏霍伊设计局又一次遭受重大损失——苏霍伊设计局的创始人和总设计师巴维尔·奥西波维奇·苏霍伊于1975年9月15日去世，享年80岁。

苏霍伊不但是苏霍伊设计局的创始人，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飞机设计师之一。他担任总设计师长达33年之久，共主持设计了约50种新型飞机，其中34种进行了试飞，为前苏联航空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为了表彰他的功绩，前苏联政府和有关部门曾授予他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两次，列宁勋章三次，十月革命勋章、劳动红旗勋章、红星勋章和图波列夫金质奖章各一次，以及多项奖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