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连斌贝
图1、塔吉克族婚礼之六揭开面纱的新娘,面对新生活的开始
图2、塔吉克族婚礼之一举行婚礼要征得年内发生过丧事家族的同意,只有他们跳起舞来, 婚礼才能进行。
1996年夏一个偶然的机会,一群文友在著名画家赵以雄老师家侃大山。兴奋之余,赵老师拿出一本发黄的清末时期反映北京民俗方面的画册,画册是用中国画的工笔画法来表现北京清末的市井生活。赵老师是北京人,他边给我看画册,边追忆他童年的往事。赵老师的神情和那本发黄的画册,在我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将画册借来好好读一下,不料赵老师是位有藏书癖的师长,其书概不外借。
左图、塔吉克族婚礼之二女方族里长辈验嫁妆、礼品。
右图、塔吉克族婚礼之三女方当场杀羊招待新郎。
绘画记录下的历史能激动着一代人的心,作为写真传神的摄影不是更具魅力吗?
这个小画册给了我启示,我想应该用摄影的手段记下历史进程中正在消逝的东西。之后,我开始把镜头对准新疆各民族兄弟五彩缤纷的生活。
凭着我多年在基层工作学来的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言和一种质朴的农民式的情感,凭着我傻大黑粗的体魄,长期奔波在各少数民族聚集区,我开始了我的少数民族民俗专题的拍摄。至今已拍摄了人生礼仪、宗教节日、生产生活、民间舞蹈、民间艺术、建筑、服饰等50多个民俗专题。
在民俗摄影实践中,我深深体会到,知识的贫乏直接制约着创作者的思维和灵感,一种强烈的求知欲促使我尽快地充实自己。其间,我阅读了有关民俗学、民族学、宗教学以及新疆历史等诸多方面的书籍,并积累了几万字的野外拍摄资料。这时的民俗摄影已不单纯是艺术创作,而是一项文化工程。特别是在西部大开发的进程中,新疆民俗的变化、消失、同化是历史的必然。从文化角度来讲,将其用视觉图像保存下来是当务之急。新疆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特殊位置,已引起学术界的极大关注。正如季羡林先生讲:“说到中国的文化交流,首先想到的必须是新疆。世界上四大文化体系唯一汇流的地方就是新疆。这四大文化体系是: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和欧美文化体系。这四大文化体系是几千年以来世界上各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出来的,是全人类文化的结晶。”(《新疆千年》序)。新疆各民族的民俗生活是这多种文化的载体,我们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摄影人,有责任去记录下来。
上图左、塔吉克族婚礼之四喝完盐水后新郎给新娘敬第一碗茶。
上图右、塔吉克族婚礼之五在乐队的陪伴下,新夫妻同骑一匹马去新郎家。
怎样拍好新疆民俗专题?我以为与拍摄对象进行文化、心灵的沟通是首要条件,其中最重要的是情感和文化的认同问题。
多少年来,我和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生活上和他们融为一体,心理上没有民族隔阂,平等相处、相互尊重,并做一些让他们信得过的实事。比如说我在拍民俗的同时也拍一些他们的家庭合影、生日照、证件照等,不收分文,下次去时一定带给他们。另外,也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决不食言。
生活中有一个这样的例子:1990年我因工作调动,将要离开我长期工作的小镇民丰县,在离开的那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因第二天上路,当天就和多年共事的同事和朋友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连喝了好几场,深夜3点我哼着“东风吹,战鼓擂,老韩我喝酒怕过谁”的正气歌回家,快到家门口时,院门口猛地站起一条汉子,顿时把我的酒给惊醒。
定睛一看,他是老朋友吐达洪·安江,他已是第5次来我家,要给我送行。我推辞不掉,只能前往,进门一看,吐氏家族所有亲朋好友都在大土爬炕上恭候,我的朋友吐达洪·安江竟从馕坑中提出来一只热腾腾的烤全羊。这位丝绸之路上的驼客,我多年的朋友,他连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怎会搞来烤全羊招待我呢?我知道他是借钱买的羊。他还专门破例为我准备了一瓶烧酒(因他信教是不喝酒也反对喝酒的),感动得我当时打开酒瓶又撑着喝了一大碗,然后抱着吐达洪·安江哭了一场。我感慨,几年来我只不过是在交往中用心来和他交流,做了些应该做的,而更多的则是麻烦他,他却如此真诚。
1998年我重回小镇拍了《最后的骆驼客》,从吐达洪·安江的驼客生涯,反映新疆沙漠公路的开通,及骆驼客生活变迁的历史。
总之,心灵的沟通,文化的理解是拍好新疆民俗的前提。我希望我这些讲不完的故事,能用我的民俗专题摄影去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