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
从家乡来到广州,直奔那所新加坡新近投资兴办的贵族学校,我的旅行袋里装着舅舅的推荐信。这所学校刚刚上任的中方校长刘竟是舅舅上大学时的老同学。
出乎我的意料,应聘的人很多,刘竟校长端坐中央,仔细审查应聘者的档案资料然后简单地提问。看到这种情景,我有些心虚了,手捂着推荐信却不敢拿出来。
我出乎意料地在众多竞争者中取胜,成了一名工资待遇都相当不错的应聘教师。
没想到贵族学校的教师如此难当。教学组长kalis是英国女人,她年近40仍然独身一人,对她所管理的几位教师十分严格。由于那几位都是男同胞,所以她对我的严格几乎是挑剔了,动不动就“stupity(笨蛋)!”如果辩解,她就会严厉地说“be quite(住嘴)!”
我带的班里有一位十分调皮的男孩小轮。他很好动,但也很聪明。他的画画得很富有想象力,然而他的数学作业糟糕透了,总是要我花费很大的精力。那是一个周末,小轮没有做完数学作业,本来是应该留下来继续做作业的,可是他父亲来了。他父亲在远洋公司当海员,常在海上漂泊,回来一趟不容易。我便让小轮与他父亲走了。他们刚出门,kalis便进来了。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谁给你的权力让你的学生没完成学习任务就回家的?你有没有责任心,你们的教育这么落后,你们竟然不知羞耻!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我咬咬嘴唇,说:kalis,我们的教育照样培养出杰出人才,请你尊重别人。
让我尊重你,可以,要拿出让我尊重的精神来,否则,别怪我。临走,她又甩给我一句话:“如果我是校长,早就炒你的鱿鱼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真想去找校长调换教学组。我想起了那封信,如果刘校长知道舅舅是他的老同学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但是,kalis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的工作中,我豁出了全力。我带的班几乎每周都能夺得流动红旗,然而,我仍然被她百般挑剔。我怀疑她的内心深处对人有一种不可缓和的仇恨与偏见。
一天,我给课外活动组上课,回来发现小轮面壁而立,脸上挂着泪痕。当我走近,他“哇”地一声扑在我的怀里大哭,我发现小轮胳膊上竟有青紫斑块,我问:怎么回事?
是kalis老师,她罚我站,还掐我。
你做了什么?
小轮说:我画了kalis。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走到kalis的办公室,她的门正开着,我大声说:“校规明文规定不准体罚学生,你为什么违反?”
“小轮污辱我的人格!”她把小轮的画扔过来。画面上是一个很凶很丑的女人,挥舞着拳头,我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在孩子的心目中留下这样的印象,难道你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至于你违反校规,我要去校方反映。”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胜利感。但是我不会向校方反映,我不想激化矛盾。
然而,我错了。kalis先告了状。我接到了中止聘用的通知书。我又一次想起了舅舅的推荐信。我是多么不愿放弃这份工作啊,待遇好不说,最重要的是我热爱这项工作,我可以为之倾注最大的热情。
我把推荐信装进手袋里直奔校长办公室。可是,上楼梯的时候我犹豫起来,难道一定要用这封信的人情吗?我难道不能用自己的力量辩明是非吗?
第二天,我向校方递上了连夜写的申诉书。我谈了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以及我和kalis之间发生的种种麻烦。正像我预料的那样,校方继续聘用了我。经过了这件事,kalis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最近,舅舅到广州出差,顺便来看望他的老同学刘竟,请刘校长吃饭的时候自然带上我,并说感谢他对我的照顾。刘校长说:“没想到你有这么能干的外甥女,不过,我可是才知道,也从来没有特殊关照过。”
“怎么,你没看到我的信吗?”
“什么信?”刘校长询问地看着我。
我脸红了,但又不无得意地说:“我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
(高翔摘自《涉世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