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峰 编译
单纯的骄傲能够让你独立,可是,有时候你应该学会接受别人的帮助。
——作者
我的工作是在仓库给卡车卸货,它是繁重的体力活,使我原本就有伤的脊背痛苦不堪,薪水却少得可怜。可是,我有老婆和两个孩子要养活。再者,工作地点距家只有一英里,近得足以让我步行。这是重要的一点,因为我没有车,也没有买车的钱。
所以,我一直在仓库工作,直到1997年,一位教会成员将一份在奎纳特县学校工作的申请表寄给我。我的住家图克至奎纳特之间没有公共交通,它属于另一个县,但我还是填了表,谋求在那所学校做个看门人的职位,并将表寄了出去。我接到从布鲁克伍德高中打来的电话。我甚至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但我同意去面试。我打听到方向后,从伯莉嬷嬷那里借了一辆车,伯莉嬷嬷是一个80岁的老妇人,她在我妻子安妮塔夜里去鞋店上班时照看我的两个孩子。
我得到了那份工作,它每小时挣6.70美元,而且还有许多福利,能为我和家人提供医疗保险,还会为病假和度假提供费用。上帝似乎在对我说:“去吧!”于是我欣然答应了。可问题是学校距我住的地方大约有20英里之遥。
安妮塔下班回家后,我把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了她。“好呀……”她说:“可你怎么去呢?”
“你知道我,亲爱的,”我耸耸肩膀说:“我将步行前往。”安妮塔只看了我一眼。她知道很难说服我。我需要那份工作,于是我将做自己一生中一直在做的事。我得靠自己,靠我的双腿。
第一天的上班给我的感觉是炎热难熬,身上汗流浃背。我下身穿一条卡其布裤子,上身穿件T恤衫,脚上的靴子鞋底非常结实。我走上公路时,心里祈祷着:“上帝呀,我上路了。让我远离伤害或危险吧。”
汽车在我身边飞快地擦过。我下到一条沟渠,因为没有人行道了。我的脚踝扭了一下,但我尽量把疼痛从脑子里面赶走,就像小时候我和家人沿脏兮兮的北卡罗莱纳公路走10公里的路程去看我奶奶一样。
那是我能记得的很开心的步行。我们小孩子用脚踢我们前面的石子或是耍弄鞋带。爸爸和妈妈唱着福音歌,我们也加入演唱的行列。有时候,爸爸会讲起二战时期他在新兵训练营的情况。妈妈总是会说:“我们能克服一切困难。我们能做到这一点。”
我9岁那年,我们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一辆1958年产的雪铁龙车。快乐的记忆此后不久就结束了。我的父母离异了。我们5个孩子和母亲去和奶奶住。父亲带走了汽车,于是我们又开始步行去学校、商店和其他地方了。也就是在那时我养成了一种想逃避悲伤的不安分的习惯,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希望在马路上的某个地方找到快乐。
最后,我搬到了北卡罗莱纳州的查罗特市 ,我在那里打临工。有时候,我没有钱付公共汽车车票钱,于是我就从我住的南边步行10-12英里前往我上班的北边。我从来没对谁说过我的苦衷。我从来没向人要过车。我只做自己必须做的。心情特别难受时,我会去母亲身边。她会告诉我:“路易斯,生活是艰辛的,但是上帝关怀着你。不管上帝做什么,让他做好了。记住,如果你拒绝别人,也是在拒绝上帝。”
她总是知道如何让我感受好一些,她的去世对我的打击不亚于一场地震。我离开北卡罗莱纳州,在洛杉矶开创自己的新生活。有大约13年的时间我一直过得很好,可是,过去的那种不安情绪又回来了,我搬到了乔治亚州。我开始去当地一家名叫萨莱姆的教堂做礼拜,也是在那座教堂里,我认识了安妮塔,并和她结婚。
而今我又一次步行上班了。我意识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我前往学校的时间。我迟到了半个小时。汗水已经把我全身打湿,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监工向我演示了他们过去用来扫地的机器和涂抹在地上的化学剂。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可我的大脑还在告诉自己:“你能坚持。不能趴下。这算不了什么。”
下班时间是晚上10:30。我看到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们都钻进各自的汽车,一溜烟开走了。我深吸一口气,祈祷说:“上帝呀,感谢你给我这份工作。现在让我毫无伤害和危险地回到家人身边吧。”我开始了长征,在凌晨2:30回到家。
我只睡了一会儿就不得不爬起来,取了一些头痛药,又上路了。我每天都是这样。我来回需要4-5个钟头。这是一条非常艰辛的挣钱之路,但是我开始习惯了。我开始换成上日班后,我突然想改变一下步行路线,以便能够经过萨莱姆教堂。上午9:00,我来到去布鲁克伍德学校的半道上。我走上萨莱姆教堂的台阶,面对白色的双层门站了15分钟,心里默默祈祷。以后我经常来这里祈祷片刻再上路,走完最后的行程。渐渐地,教堂里的人知道了我是做什么的了。一个礼拜六的早晨,教堂里的里夫执事对我的衣服松垮垮地搭拉在我枯瘦如柴的胳膊和双腿上评论了一番。他摇着头说:“你肯定是那样一种人,很坚强,不过明天下班后我用车搭你一程。”
“不,不行。”我拒绝道。但是,第二天下午我离开学校时,他正坐车里等着我。于是,我钻进了他的车。我的身体顿时舒服了,但我的大脑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对。“我能行。”我告诉他:“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里夫执事只管开车。半个小时后,我就来到伯莉嬷嬷处接我的孩子们了。我不敢相信我能在白天看见他们。我走进盥洗室,关上门,哭了。之后,这位执事经常开车送我回家。
一天,一位同事问我:“你是怎么来上班的呢?”
“步行。”
“多远?”
“从图克来,大约20英里吧。”
她的眼睛睁大了。两天后,我还在打扫门厅时,校长科莉夫人走上前来。“路易斯,”她说:“我想和你谈谈你的情况。”
“什么情况?”我心怀戒备地问。
“我听说你步行来上班。”
“是的,夫人。”我如实回答。
她把我领到一间空房间里,说:“你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为什么呢?”
“科莉夫人,”我开口道:“这不是别人的事。我每天来上班,这和我怎么来这里或怎么回家没有关系。”
一周后,11月24日,星期一上午,我被叫到学校办公室。那里除了科莉夫人还有五六位教职员工。“你不介意和我们出去一下吗?”她问。这是我一生中一次最奇怪的步行,因为我身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们。停车场上停放着一辆绿色福特托罗斯车。科莉夫人宣布道:“路易斯,你是这辆车自豪的新主人。”话音刚落,一些学校员工和学生的父母纷纷解囊为我付车款。
我不能接受他们的礼物。我已经靠自己走了47年,从来没要求别人的帮助。这不是我的处世原则。但这时,我想起了母亲许多年前对我说的话:“记住,如果你拒绝别人也是在拒绝上帝。”
我一阵惊喜,我想大声喊叫,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滚了下来。
那天下班后,我钻进汽车,对自己说:“你今天早晨作了最后一次漫长的步行。”我打开了车内音乐,开着它直奔伯莉嬷嬷处接我的孩子们。我到那里时,他们正等着,看见我时又跳又叫:“爸爸会开车了!”
我终于超越了自己的悲伤,找到了欢乐。但这和我拥有一辆车毫无关系。我懂得了人有时候应该在自己的漫长人生路上接受他人帮助的道理。
(摘自《公共关系》199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