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点头……

文/汪自强

50年前我还是个很顽皮的10岁孩子。那时进上海《大世界》游乐场看戏，每个大人可免费带一名孩子，我常亲昵地牵着陌生大人的手求他带我进场，收票员就是明知这情况，也不敢随便得罪帮我一起"作弊"的大人，眼睁睁地看着我"潇洒"的进去。我一进场内就独自直奔京剧厅去看武打戏，那种锣鼓喧天、群兵乱战的场面，简直会把整个舞台弄翻，真好看!久而久之，也许我受这影响，平时也爱弄刀舞剑和小伙伴们一起"厮杀"。一天，我发现离我家不远有一户从事武术活动的人家，从此这里成了我最爱去的地方。这里天井内放着一长排使我百看不厌的许多我叫不出名的古代兵器，每天一大早有位戴白色碗形帽的白胡子老人带领全家认真练武。由于我还小，不知这位老人，便是享誉大江南北的著名武术家王子平。我长大外出工作后，偶尔看到一套全国第一届运动会纪念邮票中有一枚印有王子平表演武术的邮票时，才恍然明白他原是位不平凡的老人，当时他还是这届运动会上年岁最老的运动员。之后我又从报刊及电影上看到有关他的许多神奇的传闻。他自幼好习武艺，精于摔跤及各式长拳，先后在北京、济南、上海等地从事武术活动，建国后定居上海，从事骨伤治疗，曾任中央国术馆少林门门长、中国武术协会副主席等职，著有《拳术二十法》、《祛病延年二十势》等书，河北沧州人，回族，1973年去世，享年93岁。

记得有一天，我在看他们练武时，和小伙伴打起架来，那位白胡子老人露着慈祥笑容过来拉开我俩，对我说："你小家伙还蛮厉害哪!"他给我端来一只小孩凳，让我坐一边好好看。此后我每次去看他们练武时，总像到了自己家，一进门便自作主张的去找那只我曾坐过的小凳。老人见了也不说什么，自顾教大家练武。于是我常是带着惺松的睡眼从头看到结束的惟一在座的小"观众"。

有次白胡子老人忽然拿着一把长柄大刀过来说是给我"玩"一下，我顿时喜出望外，在家玩的刀都是我自己用菜刀削成的小木刀，哪有这样真的大刀可玩。当我喜冲冲地双手去接大刀时，哇--拿都拿不动，还能"玩"?这下我更钦佩老人的功夫真不简单了!老人笑笑，很亲切地拉住我的小手，轻声问："小家伙，你想不想练武，我天天教你好吗?"这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他白里透红的脸，两眼很有精神，那长而密的银须与他练武时的利索显然是极不相符的。他很有本事，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老，是位很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我听了他问话后，下意识地摇摇头，因为我来这里主要是看他们"武打戏"的，根本不懂这正是"名师出高徒"的天赐机缘，会辉煌我今后的前途。可就这轻轻一摇头，我便和成为"武术家"的可能擦肩而过了，从此后悔到现在。至今我每次回上海时，常会情不自禁地去那地方再看看，尽管一切原貌早已不复存在，但我只要在此稍憩片刻，仍能很快追寻到我童年时在这里的许多难以忘怀的乐趣，并深深怀念那位白胡子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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